二夫人原不想让陈初兰参加七月初七的乞巧会。
说其原因,一是因为那五十两银子的入场费。这说起来似乎挺尴尬的,堂堂一个官老爷家还在乎那五十两银子。可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根本就是一年的生活费,二老爷自己一年的净俸禄也不过六十两纹银罢了。陈家尚未分家,河阳老家那边的田租铺银,全由大房收好,然后按照以往的份额给他们二房寄来,一年大概可以有两千两的进项。两千两瞧着很多,可是现在京城府中人这么多,比在河阳老家的时候多了一倍,而且昔日在河阳老家时,下人们的例钱是由官中给的,现在可需得全由他们自己支付了,这光是每个月的例钱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嫡出小姐少爷们三两,庶出的二两,姨娘们一两五十钱……加上整个府里的下人们,一个月就要去掉七八十两,这一年就是近千两!),还有吃饭,应酬……京城里的物价又贵……两千两要是一个不留意,就会连个响儿都没有,眨眼间连点银屑都不会留下。所谓没有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二夫人当然要能省则省了。
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二夫人觉得,陈初兰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参加那什么乞巧会。陈初雪参加乞巧会,是为了让那些有去参加的小姐们瞧清楚,他们陈家的三姑娘,并没有被虐待,反而被养得白白胖胖,精神极好,而且心灵手巧,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家闺秀。好叫那些小姐们回家后同她们的家人们讲清楚,所谓谣言都是假的。可陈初兰去做什么呢?传言中被虐待的又不是她,她又何须特地过去在各位不相识的小姐们面前露面?对二夫人而言,陈初兰只需在官夫人们面前露面就行了,从小给那些官夫人们一个好印象,待到将来说亲的时候,她也好说上一门好亲,给他们陈家,特别是她的孩子们带来好处。
可是现在,被二老爷这么一说,二夫人心里一打鼓,觉得不让陈初兰去又不行了。毕竟陈初兰被老太爷说是陈家的福星,那么或许她在乞巧会上就结识了某位将来对她发展有益处的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一定呢!
再说了,二老爷现在都发话让她莫荒废了老太爷的一片苦心。若是到时二老爷知道她没让陈初兰去参加那可以结识众多官家小姐们的乞巧会,指不定就大发雷霆呢!
二夫人一番暗思,这才悄悄地叫那守门的丫鬟跑去跟王孝说,让他去账房那里再支五十两银子,把陈初兰的名字添上。
却说二夫人才刚刚悄声吩咐完那丫鬟,竟一抬头瞧见外厅有人急匆匆地跨过门槛奔了进来。那来人竟是她女儿陈随喜身边的小丫鬟!
这个才十岁的小丫鬟一张小圆脸上急得全是大汗,双目通红,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二夫人立时心里“扑扑”跳了两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小丫鬟扑到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才要磕头,二夫人心急如焚地喝止了她,骂道:“毛毛糙糙的烂蹄子!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二老爷见此,也站了起来,朝她们走来。
这才见那个小丫鬟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结结巴巴地哭道:“红、红玉姐姐拿了颗枣子给五姑娘吃,谁料、谁料五姑娘竟整个儿吞进去了!卡在喉咙里,气喘不过来,憋得脸都红了。现在、现在香儿姐姐和翠儿姐姐正抱着她想法子呢!”
她这话一说,可把二夫人给吓的!二夫人竟然眼睛瞪大,当场后仰,差点倒了过去。还好二老爷在后面一把抱住了她。
二老爷的脸也白了,怒吼:“蠢货!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大夫!”
那个丫鬟才陡然惊醒一般。“是,是。”连声应着,摸了把眼泪,爬了起来,风一样地向门外冲去。
“啊——”二夫人在二老爷怀中凄厉地惨叫起来,她一把推开二老爷,跌跌撞撞地就朝外头奔去。
二老爷赶忙跟上。
太阳已经落山,落日的余晖像血一样笼罩着大地。晚风吹起,撕扯得人身上极为不舒服。
二夫人像疯子一样冲向陈随喜的屋子。二老爷跑在后头,一脸恐惧。这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死神接近般叫人无措。
却见一群人就围在陈随喜的屋外。
二夫人推开人群:“滚开!滚开!”
丫鬟婆子们散开。
竟见陈初兰居然坐在台阶上,陈随喜正趴在她的怀里呜呜的呜咽。
“喜儿……”二夫人先是一怔,继而恐惧的表情渐渐收敛,留下的是小心翼翼地呼唤。
陈随喜一转身,瞧见自己的母亲,顿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她本就满脸布满泪痕,这一大哭,瞬间鼻涕眼泪全部流了下来,她就像许久未见母亲的孩童,委屈地张开双臂,直往母亲怀里钻去。
二夫人一把抱起陈随喜,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儿啊……我的儿啊……”犹如宝贝失而复得,她将陈随喜抱得紧紧得,泣不成声。
二老爷站在边上看着,闭上双眼,重重地喘了口气。天知道,他都快吓疯了,一颗心几乎要飞出来,就怕见到是自己女儿不能呼吸的身体!“幸好……幸好……”他喃喃道。接着,他转身瞧向陈初兰,不解地问道:“四丫头,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林姨娘见陈初雪身体大好了,便想要叫陈初兰一起,和陈初雪一块儿吃饭。林姨娘本想叫个小丫鬟去唤翠儿的,但她们三人要一起吃饭,当然,后面陈初燕自然也要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