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穿条鱼捕的不多,差不多到中午时分,章秀青就全部炸完了,等到一出锅,就被排队等候的顾客买走了,许多人没买到,章秀青便承诺明天继续优惠,从第三天开始恢复原价。(
章林根的推车就在边上,那些没有批发出去的河虾、黄蟮、小鲫鱼也全都卖了出去。只有田螺还留着,不是没有人买,而是章秀青不死心,另有打算。
说是卖,其实是半卖半送。夏天温度高,鱼虾很容易死掉,与其待会扔垃圾桶,还不如便宜点处理掉,多少能捞几个钱,章秀青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章林根看着女儿被太阳晒得发红的小脸以及额头上的汗水,又心疼又内疚,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章秀青看着一脸倦容,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燥得起了皮的父亲,也是又心疼又内疚,在心里责怪自己考虑不周到。挣钱虽然重要,却没有家人的身体重要,要是累坏了,多少钱也换不回来。
等到人群散去,老板娘亲亲热热地挽着章秀青的手臂,将她往店里面拉:“忙了一上午,总算可以喘口气了!秀青,我们进去喝口水、歇一歇……阿哥,你也进来吹会电风扇,那些东西待会再收拾好了。”
先前两人谈合作的时候,老板娘作过自我介绍,章秀青知道她的名字陈玉花,今年三十五岁。先前为了讨人欢喜,章秀青叫她阿姐,此刻再这么叫就不合适了,毕竟老板娘的岁数只比章林根小五岁,要是真跟章秀青当同辈,那她就得管章林根叫阿叔了。
章氏父女从半夜三点忙到现在,一刻没停,此刻早已经疲累不堪,若非这里是街道,人来人往,实在不雅观,只怕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熟食店并不大,只有一间门面,三人走进去后,厨师和伙计也走了进来,大家都忙了一上午,都渴坏了,端起早就准备好的凉开水猛喝,每人都喝了好几碗,一时之间,全是“咕嘟、咕嘟”的声音,等到放下水碗,五个人的肚子又不约而同地发出“咕咕”的叫声,这回是饿了。
陈玉花觉得很好笑,当场就笑了出来。
章林根早上为了省钱,只吃了一只最便宜的白馒头,他向来看重脸面,不由得有些尴尬。章秀青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站起身来,说道:“陈阿姨,时间不早,我们要回去了,明天再见!”
陈玉花为人虽然精明,却不小气,哪里肯依:“这都到饭点了,要是让你们饿肚子回去,被街坊邻居知道了,还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小气?不行不行,就算要走,也得吃饱了再走,除非你们嫌弃我这里的粗茶淡饭,想去饭馆里吃大鱼大肉。(”
章林根慌乱摆手:“我们乡下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资格嫌弃,老板娘千万不要误会。”
陈玉花故意板起脸:“要想不让我误会,就留下来吃饭。”随即又转换成笑脸,对章氏父女说道:“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们介绍,这是我侄子,叫陈文星,你们叫他小陈好了。”伸手一指坐在角落里的厨师,说道:“这位是顾师傅,我们店里的厨师。”
章氏父女堆起笑脸,向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顾师傅也冲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像个隐形人似的坐在角落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文星按照城里人的习惯,叫章林根“阿叔”,叫章秀青“小章”。
陈玉花再次挽留两人留下来吃饭,章林根依旧摇头。
如果说章林根是因为初次相识,不想留下来吃饭,以免双方都不自在,那么章秀青就是因为洁癖发作,对着两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即便肚子再饿,也没有胃口。
这时候还不流行穿工作服,三人穿的都是外面买的成衣。陈玉花是女人,身上收拾的还算整齐,那两个男人却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陈文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身上一股汗臭味;顾师傅不知道多少天没换衣服,两只袖子乌漆抹黑,前胸一大块油渍,后背一大块黑印,脏得都快看不出原来的布面了。
眼看陈玉花再三挽留,一副不留下来吃饭就是看不起她的模样,章秀青那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和老板娘目前是合作关系,将来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犯不着让人不痛快。她也是个爽快的脾气,当即应了下来:“好,我们父女俩今天就老老脸皮,在陈阿姨这里蹭顿好吃的。”
“呀,我本来还想让你们吃酱油汤拌饭,被你这么一说,都不好意思端不桌了,这可怎么办?”陈玉花故作苦恼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挽留你们了。”
“可惜已经晚了……”章秀青索性放开性子,跟她开玩笑:“你现在就是赶我们走,我们也不走,非得吃穷了你不可。”
陈玉花呵呵地笑:“你陈阿姨还有点家当,就你们父女俩可吃不穷我。”
陈文星伸手捂住肚子,有气无力地叫嚷道:“你们都少说两句,快点开饭吧,再不开饭我就要饿死了……”
陈玉花伸出手,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你小子欠揍啊,快饿死了还不去把饭菜端出来,还要我伺候你啊?”
陈文星捂着额头,像兔子一样地窜进里间,章氏父女哪里好意思坐着等吃,想要站起来一起帮忙,硬是被陈玉花按在座位上:“你们一上午没停,那才真叫累,文新只不过端个碗,能累到哪里?你们都给我坐着,不用不好意思。”
陈文星从里面走出来,左手端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