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筵顺利进行到一半,便有弟子匆匆挤到正同宾客敬酒的凤涅阳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岛主,无尘长老出关,现已在外等候。”

“无尘?”凤涅阳愣了愣,无尘长老早已闭关数年,唯有当年舞未央失踪的时候出来过一趟,现在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关,想必是为未央的事兴师问罪来了。

他放下酒杯,同仙官客套寒暄了两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那弟子连忙跟上去。

外面夜风萧萧,重重瓦檐宫殿之上,一轮明月垂挂,冷清清的月光挥洒下来,园内早已整齐划一地伫立了八位青衫白袍的蓬莱弟子,无尘一身黑缎长袍立于八人之间,戴着扳指的手负于身后,气势不怒自威,此刻正抿紧了唇阴沉沉地看着他。

迎着那样阴沉的目光,凤涅阳心中叹了口气,不得不直直地长身一拜,赔罪道:“不知长老大驾,有失远迎,凤涅阳在此赔罪了。”

无尘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阴冷到像是全身滑腻的爬行动物,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不知僵持了多久,凤涅阳的动作都有些难堪,他才缓缓地开了口,“岛主说笑。”

听出他话中的一丝嘲讽,凤涅阳顿了顿。“长老见谅,关于未央的事,原本……”

无尘淡淡地打断他,“岛主何须自责,舞儿的死,全是老夫教女无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如此,长老请入殿上座。”

无尘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他,在八位弟子的带领下步入殿中,再没有看他一眼。

他一入场,殿内所有的声音几乎一瞬间全部安静下来了,所有的目光汇聚在无尘身上,认识的人知道这是蓬莱长老,舞未央的生父,不认识的人只是举着酒杯,暗自惊叹这人的气派与威仪。

片刻的寂静后,位于上位的其他七位长老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去。

“师兄!”

这一声喊,所有人才都如梦初醒,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无尘被七位长老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目光却在殿内搜寻扫视着,最终落到了高大屏风下正谈笑风生的二人身上。

宫千竹只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笑声顿时戛然而止,犹豫着转过头,对视上一双阴沉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她便认出了这是舞未央的父亲,不为别的,只因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眼神都一模一样,深沉而阴冷。

“无尘?”凤连城低低地念,纤细修长五指一下子握住了茶杯边沿。

听到那个名字,宫千竹这才恍然想起来,当年她被抓去蓬莱坞的时候,好像正是因为九璃盏护主的缘故,打散了无尘一身修为,想来他这么久没露面,便是因为她的缘故在闭关修炼了,而此番出关,定是听说了舞未央的事。

眼见无尘大步朝他们走去,凤连城几乎就要摔杯起身,宫千竹连忙拉住他,他法力还没有恢复,怎好冲动行事。

“借过。”

谁料无尘只是低声说出了这两个字,宫千竹一愣,抬头却只看到无尘眼角的沧桑与悲怆,不由得犹自一叹,这也不过是一个刚失去了女儿的老人而已。

她站起来让开道,看着无尘从中间走过去,在后面的一张矮案后落座。

一场一触即发的争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化解,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举起酒杯继续谈笑。殿内顿时又热闹起来。

凤连城转过头,阴沉沉地瞪着刚进来的凤涅阳,兴师问罪道:“你让他进来做什么?砸场子吗?”

凤涅阳连忙伏低做小道:“长老难得出关,总不能不给面子,再说长老也没想来闹事,不妨就此化干戈为玉帛,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就你会当和事佬。”凤连城白了他一眼,将酒杯往案上重重一放,“我不和他同处一室,竹儿,咱们出去玩。”

“诶?诶诶?”

宫千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连城拖了出去,只能心疼地看着案上那一桌点心离自己远去,点心啊点心……

无尘坐在案后看着他们出去,目光早已阴沉到了极点。


状态提示:席中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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