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静静看着她。
陆依萍这才反应过来,这么说似乎有点怪怪的,好像有点趁着爸爸和雪姨吵架时,帮妈妈争宠的感觉似的,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说,我和妈妈搬出来这么多年,您从来没有来这边看过,今天好不容易都到这里了,您要不要进去歇歇脚?还有,今天我们也没有找到李副官他们,白天我们一直在车站和码头找他们,竟然忘了他们有可能会在离开前来通知我妈一声。所以有可能,我妈那里会有李副官他们的消息也不一定?”
听依萍提起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边的时候,陆老爷子对依萍和傅文佩的愧疚和怜惜不禁更深了几分。
待陆依萍说完傅文佩那里可能有李副官一家的消息的时候,陆老爷子几乎想都没有,立马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对陆依萍道:“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去敲门?”
陆依萍闻言,脸上立刻就扬满了笑容,欢快地应了一声后,一溜烟地跑去敲了门。
今天清早陆依萍跑去出的时候,状态实在太差了,所以这一整天,傅文佩心里都一直惴惴不安。
而在天色渐晚,甚至连月亮都出来了之后,依萍竟然还没有回家。
心急如焚的傅文佩,越想越害怕。
因为就算以往依萍心情再不好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晚还没有回家。
所以傅文佩左思右想之后,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担忧,也急匆匆赶去了李副官家,想看看依萍是不是还在那里。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李副官家竟然像被人洗劫了一般,不仅屋门大敞,房子里面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留下,连李家的人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更不要提陆依萍的身影。
傅文佩当即急得快要哭出来,也不知道依萍和李副官一家是不是出了事,又想到或许依萍可能已经回家了,只不过她在路上没遇到,傅文佩就赶忙急匆匆赶回了家。
但让她心惊的是,依萍竟然还是没有回家。
傅文佩几乎已经傻了眼,哭了一阵之后,只能呆呆坐在院子里,绝望地等着依萍回来。
她甚至想过,如果依萍到了半夜还不回来,她就去福煦路找陆老爷子,求他帮忙找找依萍。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等待了多时的敲门声终于响了起来,紧随而来的,是依萍欢快的叫门声:“妈,妈你快开门啊!我是依萍,我回来啦!”
傅文佩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太担心依萍而产生了幻听。
因为自从和书桓闹分手之后,她就再也没从依萍口中听到过如此喜悦的声音。
但她还是立刻就冲到了门口,一把拉开大门,凄声叫了句“依萍”!
夜里的光线太暗,陆依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傅文佩的不正常,反而很快侧过身让出身后的人,笑着对傅文佩道:“妈!你看看谁来了!”
随着陆依萍的动作,站在她身后的陆老爷子,很快现出了身形。
他看着在看到他之后,就浑身僵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女人。
虽然光线昏暗,但他还是从傅文佩猛然变得急促的呼吸中,明白了傅文佩已经知道来人是他,也忽然发觉到,原来即使这么多年来他对傅文佩都不闻不问,这个女人却还是和从前一样,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陆老爷子忽然觉得,原来他真的是个十分失败的男人,所以才会在这么多年中,错过了那么多,也辜负了那么多。
这天晚上,陆老爷子并没有留宿在依萍母女的家。
并非是因为那里简陋的环境,也并非是因为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的硬邦邦的木板床。
而是因为,在近乎抛弃一样放逐了依萍母女这么多年后,即使十分清楚她们依然十分爱他,陆老爷子也还是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这么快就接受她们对他的爱和期待。
傅文佩眼底的小心翼翼和专一、执着,甚至让陆老爷子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竟然是个如此可耻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所以陆老爷子最后还是回了法租界的酒店下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实在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关于他的这一生,也关于那对儿他亏欠已久的母女,还有今天第一次让他觉得陌生的,那个生活了好多年的“家”。
对陆老爷子和依萍母女来说,这一天实在是过得太过波澜起伏。
而对于仍旧留守在陆家大宅的王雪琴以及她的几个孩子来说,这一天也过得并不轻松。
虽然陆老爷子走了,但因为陆尓豪和陆如萍受了伤,所以这天晚上,陆家余下的几个人,也依旧十分忙碌。
家里有病人,自然需要医生。
因为担心如萍和尓豪的伤,王雪琴在陆老爷子走后,就立刻给家庭医生曹老爷子去了电话。
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因为曹向东被陆尓豪和王雪琴纳到了麾下,甚至连曹向东的儿子现如今都在全权负责上海这边的生意,所以曹家人的地位,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么让人轻视。
如今出门在外,曹家父子也算得上是上流社会的新贵,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恭敬地叫上一声“曹先生”,而曹家的大家长曹老爷子,自然也不再以为人看病抓药维持生计,平常人也自然再叫不动曹老爷子。
但因为和王雪琴母子的关系密切,而且也真的觉得王雪琴这两年的变化太大太出人意料,对王雪琴的几个孩子也是真心喜欢,所以曹老爷子一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