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以前的事情你都记起来没?”杜若陪着秦月玲在小树林里散步。
“零零散散记得差不多了,就是年纪大了,有些像是做梦,闹不清哪些真哪些假。”
杜若有些忐忑地看着她,“那爸爸……”
她其实已经向杜晓枫的提议妥协了,打算编个谎言暂时应付秦月玲,但那天之后秦月玲都没再主动问过了,她不问,她也没提。
“若若,你是我一手养大的。”秦月玲握住杜若的手,面带笑容,神色波澜不惊,“你那天那个反应我就知道,你爸不在了吧?”
杜若眼神闪烁,秦月玲叹了口气,“毕竟五年过去了啊。其实挺好的,我感觉很久没见着他了,也不怎么想。倒是你,你看看这双手,哪里是我家若若的?这些年很苦吧?”
杜若垂眼遮住发红的眼圈,连连摇头。
苦吗?苦也是她活该。
她曾经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父疼母爱弟弟敬重,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出身,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从小到大她没为经济问题发过愁。她也曾经有个看似一片光明的未来,不说成为那种对国家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女强人,至少会处于社会的中上游,温饱根本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但现在她没有父亲,母亲病重多年,弟弟因为家中的变故比同龄人早熟许多,为了秦月玲的医药费,家里的几处房产早就变卖,父母打拼一辈子的积蓄消耗殆尽。她曾经计划好的“职业生涯”更是个笑话。
她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她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果不是秦月玲及时醒过来,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妈,等你出院了,我们换个城市生活吧。”
这个城市有太多阴霾的回忆,而且这些年她断断续续地找工作,大概是大城市人才太多,她这样中途辍学的,即便有个不错的本科学历,也入不了人家的眼。
秦月玲却没有同意,“小枫还在这里呢,我们一家人,别再分开了。”
杜若抿唇,点头。
***
乔以漠出院那天正好是周一,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好几天,才终于等到周六,结果也只有一节课的时间,杜若下了课就要走,课堂上又因为他落了两节课,根本找不到机会表现自己。
乔以漠郁闷极了。
旁边的何娇娇看他不开心,以为他是因为听不懂课,递给他一颗巧克力,安慰他,“我有一次跟爸爸出去玩,有两节舞蹈课没上,动作也学不会。不过爸爸后来请舞蹈老师单独辅导我,很快就跟上啦。”
单独辅导?
乔以漠双眼一亮,这真是个好主意!
他笑眯眯地接过何娇娇递过来的巧克力,甜滋滋地塞到嘴里。
回去乔以漠就向乔靳南提出这个要求。
难得回家吃饭的乔靳南眼皮都没抬,“不行。”
乔以漠无辜的大眼湿漉漉的,不明白为什么何娇娇的爸爸可以找老师给她补课,他的爸爸就不行,然后又想起那个亲子鉴定报告。
他丢下筷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到沙发上把电视机打开,换到动画频道,把音量开到最大。
“乔以漠!”乔靳南显然已经克制着怒气,筷子扣在饭桌上,声音清脆得很。
乔以漠没像从前那样服软,反倒怒气腾腾地把手里的遥控器砸到了地上。
在乔靳南面前,乔以漠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
他不喜欢他看动画片,他就不看;他不喜欢他玩幼稚的玩具,他就不玩;他不喜欢他进书房,他就不进;他不喜欢他提起妈妈,他就不提。
他在乔靳南这里住了将近一年,从来没闹过脾气。
看在乔靳南眼里,这是一种常态。
就算从前他和奶奶吴庆芬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是听话的。
所以乔靳南从来没想过乔以漠是个有脾气、固执的孩子,也没想过他乔靳南的儿子,其实和其他孩子一样,需要人关爱,需要人陪伴,他一直认为他的乖巧和安静都是天生的,就和他妈妈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