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林程远话音刚落,许诺的脸色顿时唰的惨白起来,原本还有点余温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冰冷起来,她顿了好一会,才讷讷的接道,“程远,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怎样的人?”他随即冷笑了下,带有血丝的眼睛继续讥讽的看着许诺。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许诺知道林程远平日性子温厚,极少会有这么凉薄伤人的时候,方才听他寥寥数语后,她纵是被激的心头狂跳起来,可是愤怒过后,她还是勉力克制住情绪冷静的问道。
“误会?我自己亲眼看到的还会是误会么?”林程远继续冷笑了下。
林程远刚说完,许诺身上的手机又跟着响了起来。许诺看了一眼,那是许薇薇前几日住院时主治医生的电话,她怕自己抽不开身特意留了以备万一的,眼下医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她也顾不得边上林程远的情绪不佳,惊魂不定的先去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也只是寥寥数语,许诺只是不住的说道,“我会立马过来的。”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脸色却是愈发惨白起来,甚至于连着额上都有层薄薄的冷汗冒了出来,整个人明显的心不在焉起来。
“程远——你看到了什么?”她回过神来接着话题讷讷的应道,一时间心乱如麻,整个脑袋里闹哄哄的,却又觉得根本听不清周遭的动静。
只是她这样的神情,落在他早已笃定的心上,倒像是做贼心虚后的极力掩饰而已。
“那么你告诉我,大半夜的厉寅北到你住处干什么?他的车子就停在你住的楼下,我在下面干等了好几个小时,许诺,你告诉我,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在你那里做什么!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都没有呆到这么晚过!你告诉我啊!”林程远说着说着忽然就声嘶力竭起来,右手一把握住他自己面前装着咖啡的纸杯,本来就是纸质的盒子,他这么用力一拧,纸杯立马被握得皱成一团,那杯里的咖啡也跟着溢洒到了木桌上,随即顺着木桌上的缝隙开始往下渗去,没一会就滴答滴答的溅到了下面的水泥地上。
“程远?”她像是不认识了他似的,继续狐疑的喊了他的名字。
“也对,这应该也不是他第一次到你那里吧,要不然上次他的外套怎么会在你那里呢?许诺,我不计较,但是并不意味着这一切我都不知晓。”他继续气势汹汹的朝她吼起来。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眼里自然是揉不得一粒沙子的。
许诺还是一声不吭的,无比安静的望着面前出离愤怒的林程远。
“诺诺,你知不知道,昨晚我过来时都预备着向你道歉的了,我知道上次我说的人生规划里面只有你,不包括薇薇,是我说错了,这个星期我都逼着自己改了计划,你放心不下薇薇,大不了我自己累点多加班尽量多挣点,我也帮你一起照顾薇薇,就这个星期我已经连着加了三天的通宵,一个人接了两个人的工作量,同事都说我疯了,我可不是疯了!”林程远说着说着忽然又沧然笑了起来。
“程远——”她还是继续喊着他的名字,他的努力她怎么会不知晓呢?
只是还轮不到她继续出口,林程远忽然嗖得一下站了起来,“我们分手吧,你自己多保重。”
他刚说完这一句,甚至都不待去看许诺的反应,就已经大步离开,光留了个孤傲清冷的背影给她。
只怕忍不住,忍不住再多一秒,就要回心转意。
厉寅北是坐许诺的下一班电梯下来的。
车子刚开出来不久,因为视线开阔,徐虎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广场木桌前干坐着的那对小年轻,他记得,那个男的就是先前和许诺一起在售楼处那边出现过的。
不过他也知道外面风大,他可不想再次下车打的回去,倒是没有多嘴了,想着直接开过去而已。
未料到后座的厉寅北忽然开口说道,“侧边停下。”
“哦。”徐虎便也找了靠边的位置停好车。可是厉寅北也没有立刻下车,正好他又是坐在主驾后面的那个位置上,徐虎也看不到他的动静又不敢去张望,便也无所事事的望着外面。
也不知道多久后,后面的车门忽然打开,等徐虎扭头望去,厉寅北早已下车径自朝方才木桌那个方向大步走去了。
方才林程远走后,许诺便一动不动的坐在木椅那边。
其实她应该要立刻先去趟医院的,然而眼下就这么瘫坐在这里,她甚至觉得连起身的力气都像是失去了。
直到觉着有人出现在面前,她这才讷讷的抬头望了一眼,开口说道,“外面的风太大,沙子吹进去了。”平和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
她说话间还是平静的模样,其实方才厉寅北坐在车上,就已经瞧见她的侧脸,还有微微耸动起来的肩侧,即便是哭,也是没有声息的。
就像她这个人,安安静静的存活在这个世上,平凡且渺小,却毫不卑微,用她的方式抗衡着这个冰冷的世界。
这是认识她以来,厉寅北第一次见着她哭的模样。
不美。
可是他知道,他偏偏就记住了她此刻的样子,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