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黑,李纨幽幽醒了过来,头上已经包了白布,贾兰哭累了,在一边睡着,跟她一起的婆婆在地上直挺挺的躺着,头上已经蒙了白布。
李纨悲从中来,嚎啕大哭,她这才明白婆婆平白无故的关了她的禁闭,又不给她饭吃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们必须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撞门的,这样才能给贾兰脱罪,王夫人不过是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想着饿了几天的李纨力气不够大,能逃过一劫。至于王夫人自己为什么不也饿上一饿,一来必须得有人死,二来荣府能活下一个已经是老天开恩了,她不能有奢望,更无法活着看她的儿子去死,所以不如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李纨抱着贾兰泪流不止,最后荣府又能剩下些什么呢?
忠顺王一个人被关押在最里面的小单间里,他现在都还是软着,见到皇帝进来,他咬牙半靠着墙壁勉强将上半身立了起来。
皇帝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有些感慨,不过更多的还是快意,“大哥也有今天。”
忠顺王说话有气无力,“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大哥明白就好,明日就是行刑的日子了,大哥放心,刀磨得利利的。”
也许是吃完饭想休息了,也许是跟前面三个人或真或假的对话消耗了他的精力,皇帝对着他心中怨气最大的大哥反而没话说了,他坐在那儿看着大哥半闭着眼睛,很是勉强才能保持身体直立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想。
“大哥,时候也不早了,朕先告退了。”还能说什么呢,对大哥说他心中的不甘,说父皇原先有多偏心?父皇已经死了,成了有二十一个字谥号的先帝,大哥明天也会被斩首。皇帝摇摇头,起身离开了。
“你真以为他没从中捞过?”忠顺王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皇帝稍微停了一下,忠顺王又道:“等你清点了荣府和薛府的家产就知道了。林如海掌管盐政这么多年,手上绝不会只剩下这么点银子。”话说的含糊不清,却又明明白白的指向贾敬,忠顺王是故意的。
皇帝没理会他,步伐分毫没乱。
第二天一早,忠顺王和世子康和被斩首,忠顺王府被封,王妃等人被圈禁,等着皇帝做出最后的决断。
凡是牵连在忠顺王谋反里的人家,包括荣府、薛府还有原先的镇国公等人的府上,所有人都被收押,大门上被贴了封条。
不过皇帝下的第一道旨意并不是查封,而是封了贾敬做国师。
众位大臣一点异议都没有,忠顺王被现场电晕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鼻尖似乎还有点焦糊味道,再者他们也都盼着贾敬的丹药,当了国师更好。
封国师与其他封赏不同,皇帝还特意去礼部查找了前朝封国师的具体礼仪,在乾清宫门口设了个祭坛。
众位大臣跪着,皇帝站在祭坛边上,传旨太监念着圣旨,贾敬穿着他属于一等公的外袍,一步步走向祭坛。随着“封国师”三个字出口,贾敬感到一阵轻松,思想放空,神情恍惚间似乎要飞了起来。
“国师。”皇帝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大臣们跪着看不清楚,可他明明白白的看见贾敬的双脚已经没挨着地了,衣袍呼呼生风,竟是要白日飞升的架势。
贾敬回过神来,眼睛一闭一张,挣开皇帝的手,道:“陛下放心,臣这会儿不走。”方才国师二字听到耳里,原主留下的最后一点点东西终于烟消云散了,而原本属于仙君的记忆瞬间涌入大半,信息量太大,导致他的脑子暂时连不上表情。因此脸上虽然保持着面瘫,心理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整理出来的第一个头绪,就是他占的这身子大概还有不到五年的寿命了。
御书房里,皇帝还有吏部、户部的官员在商讨忠顺王谋反的善后事宜,因为当了国师,再加上和荣府曾经有过那么一星半点的瓜葛,贾敬也在御书房里,而且是除了皇帝和翰林院编修之外唯一坐着的人。
这会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像刚才那种闲人勿近,冰冷淡漠的表情,看着他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是隐隐已经有了温度的脸,皇帝心下稍宽,说:“去给国师端茶来。”
朝堂上一干人开会决定着参与谋反的人家的命运,其实不过是斩首和腰斩的区别,或者是流放到崖州或者宁古塔的区别。
而牢房里,荣府的一家子已经哭成了一团,贾母躺在地上已是快没了气息,这会再说她是一品诰命都没用了,有个已经定罪的谋逆顶在头上,现在死了反而能少受些罪。
凤姐晕了过去,平儿扶着她正给她顺气,贾政倒是注意到了王夫人和李纨不在,不过他心中有侥幸,想着要是她们能带着贾兰逃开,他贾家也总算留了个后。
不过剩下的人就没这么高瞻远瞩了,很快有人嚷嚷起来,什么“二房的太太不见了,二房的长孙偷跑了之类的”,又或者“国公爷是我叔父!”
看守死刑犯的狱卒经验丰富得很,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撇嘴说:“早先的忠顺王都被斩首了,别说国公爷真是你叔父,皇帝陛下是你亲爹都没用了!”
不过有个人却不在牢房里待着,官兵去荣府拿人的时候也是有名单的,除了王夫人已死,李纨和贾兰在都察院的大牢里,还有一个林黛玉不在名单上,理论上她爹还是兰台寺大夫,兼着巡盐御史,因此官兵将她和林家的几个丫鬟婆子请了出来,送进了官办的客栈里。
黛玉一年之内死了亲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