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空气仿佛都处在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好久。像是只等着唐尧进去,然后才波动了一般,细微的裂纹以猛然进来的这个男人为圆心向四周扩去,波浪强烈的连唐尧都感知到了。
这是个很安静的夜晚,可是这个室内更安静,像是很久没人住进过,但是明明,明明他走的时候床上还躺着一个小闺女儿,脸蛋红红睡的一派酣然。
“豆儿?豆儿?在么?应我一声。”不大的屋子唐尧的声音很清楚,可是等了好几秒,还是没人应。黑暗隐了这个男人的脸,不知这人是怎么个表情,只是听声音就知道声线绷得很紧。
开门往出走,水池子里不在,前院儿转了一遍,没人,复又回到后院儿,依旧没人。站在屋檐底下,借了不很亮的天光,唐尧的脸色隐约可见,这个时候的唐尧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五官深邃,刀子刻上去的一般,冷峻冷峻,盯着那点盖不住土地原本颜色的雪渣子,唐尧飞起一脚踢飞了脚底下的一个小东西,带出的脚风像是要一脚毁了所有的东西。
窦荛不在这个院儿里,是真的不在,唐尧肯定,可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
此时的唐尧还什么都不知道,他脸色不好的不是他知道了他的豆儿早上还在他怀里酣睡这会儿却找不见人,他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现在找不见人,那就真的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大事儿到底是什么,他为他的不知道而茫然,继而恐惧。
窦荛的活动范围从来很小,小的你站在这个院子的某一个方向就能看见她在各个方向的所有活动,长期的圈养着小闺女儿,那点点小人出去的机会少的可怜,近些时日,就只是在这方小院儿里过活着。如若是寻常的姑娘,出去了也便出去了,可是那是窦荛,那个作息规律的和古人一样的小人半夜不在床上也不在家里,这怎能不叫人心焦。
是董家带走了窦荛?还是其他人?可是连他师父都不在,这个院儿里怎么就一会会儿的光景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就跟一场梦一样,醒来就只有他一个人。
五根指头屈伸了一下然后成拳,一阵风以后,唐尧已经在自己车上了。
军区大院儿和各部委大院儿是不一样的,唐尧站在董家的大门外面其实并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顾不上下半夜的风吹得很劲,也顾不上这个时候去敲董家的门是不是合适的,他只是想确定窦荛是不是还在自己所知的范围内。
几乎所有的军队大院都是统一制式,部队大院的布局干脆直接用苏联‘陆军总部’的图纸。即便现在条件有多好,各个小楼都变了模样,但是整体的规划还是没变,只是各个小别墅安静的在夜色中看着一个男人带着满身的烟火气息猛的闯了进来,陌生但是没有顾忌的闯进了这个有些森严的地方。
黑夜里的所有响声儿总是带着那么些个的惊心,本该是夜深无语的时候,任何声音本不该出现的,所以这会儿的敲门声也便格外的通亮,唐尧越过最外面的栅栏门,这会儿正站在董家的屋门外敲的门板啪啪作响。
不过响了数声,让唐尧意外的是门板很快的开了,开门的人也让唐尧意外,董庆峰站在屋内,看见站在门外面的年轻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复杂的让唐尧心惊。
有那么一两秒的时间里,唐尧说不出话来,窦荛不在董家,他强烈的感知到。
“董伯伯……”只是叫了这么一声,唐尧就看见董庆峰浑身震了一下,像是才看见他的一样,董庆峰张嘴了。
“你来干什么?”语声出来,两个人都意外,那么个铁狮子一样的将军,声音嘶哑几不成调,仿佛被猎人束缚良久的猛兽,独自挣扎好久未能挣脱。
舔了舔自己的唇,唐尧极度紧张,这个样子的董庆峰他未曾见过,可是这个样子的董庆峰出现在窦荛不见了的时候,多年来的历练让唐尧知道,这不是巧合,但是他希望这只是巧合。或许豆儿跟着师父出去了,或许豆儿自己出去了,在ktv打人的时候,她不就是一个人出来的么。
“豆儿在这里么?”
唐尧眼尖的发现董庆峰的瞳孔缩了一下之后恢复到原来的位置,“不在,豆儿怎么会在这里呢?”语速很慢,像是自己跟自己说话般。难以想象先前还拿枪顶着自己脑袋的人这么跟他说话,唐尧有片刻的出神,然后就是身子紧绷。
两个人,一个年老,一个年轻,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皆都站着,影子互相重叠了部分,像是在互相支撑,因了某些相同的东西。
唐尧沉默,他相信董庆峰的话,如若小女儿在自己身边,董庆峰定然不是这么个样子。身上的军装依旧穿在身上,只是解开了上身的扣子,满身的萧瑟气,满眼的惶然,甚至看见他都没能掩饰得了这些神色。唐尧的心跳的很快,董庆峰这样子,是军里出大事儿了?还是董家出事儿了?是窦荛出事儿了么?忽然,莫名的,唐尧心里一动,然后他强自压下了那想法,他想都不敢想窦荛和军里有关。
董庆峰忽然就觉得万分悲伤了,他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时候他其实是恐惧,他想不起来伤心,可是看见唐尧,那么猛烈的,他顿觉悲伤。
唐尧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董庆峰看到了。眼前的年轻人穿的很少,已经在下雪的天儿里,他就只穿着一件皮裤,上身一件背心套了衬衫,衬衫的扣子也开着,但是这人额上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