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很有些为难,声音低低的,根本没有底气,“婆婆精神还不大好呢,怎么跟她求情?至于屏姐儿的爹爹,他……他向来不许我管这些事。”
其实不是的,邓麒和沈茉早已连同床异梦都说不上,邓麒根本不进她的房。两人生份已久,夫妻之情,淡薄无存。
沈茉心中忽然有了浓浓的悲伤之意,“从小到大和玉儿争,我算是赢了么?玉儿虽是继室,阳武侯却跟她极为恩爱。我呢,在夫婿面前不讨喜,如今邓麒简直是连看也懒得看我一眼。比身份,玉儿是侯夫人,我不是;比恩爱,玉儿独宠专房,我形单影只;原来争来争去,我竟是输了。”
沈复、曾氏哪知道她心中所想,还在劝她,“不为旁的,是为了孩子。咱家若和什么丑事沾了边儿,屏姐儿、翰哥儿都捞不着好处,对不对?”
宁国公这么多年来对荀氏格外忍耐,为什么?因为她是世子的生娘啊,看在儿子份上,必须对荀氏讲客气。这回,若不是荀氏闹的实在不像话,估计宁国公还是一天一天的混日子,下不了这个决心。
闺女你呢,是之翰的亲生母亲,是未来的抚宁侯夫人。往后若是之翰袭了爵,你是抚宁侯太夫人。不冲着别的,单单看在孩子的面上,邓家也得对你容宽一二。
沈复、曾氏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沈茉也不能一味推托,答应了。反正,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他们。
“祁青雀,我来对付。”沈复交代,“你回邓家后先想想法子,把那桩公案结了,莫横生枝节。公婆丈夫面前勤谨些,最要紧是照看好一双儿女,莫自乱阵脚,知道么?”
沈茉一一答应,又会了会儿,告辞走了。
沈茉走后,曾氏担忧的问沈复,“你真有把握,能制住那野丫头?”沈复笑了笑,“莫说她,便是祁震,在我跟前也嫩着呢!我成名已久,岂是她们能比的。之前我不过是轻敌,如今拿她当名正经对手,全力以赴,定把她打一个落花流水。”
曾氏方放下心。
曾氏才放下这个心,又想起一件要紧事,“我把咱家的银票数了数,竟有一百万两之多!咱们也得适可而止吧,这么多银子,要是被查出来,那就是个死罪。”
沈复眼中闪着贪婪的绿光,“你先收着,一百万两真不多。太太,我再拼杀个三年五年,等赚够了,便想法子调任回京,一家人和美度日。”
曾氏听了这话,大为高兴。
想当年他曾身陷北镇抚司,沈家为救他出来差不多是倾家荡产,那又怎样呢?这才几年,全回来了!只要有他在,就能庇护妻儿,兴旺沈家。
好日子在后头呢!曾氏对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曾氏才高兴了没几天,从顺天府传出一个令人大为震惊的消息,一下子把她打蒙了。
青雀命店主送到顺天府的那名江洋大盗,一直备受朝野关注。孙超为官多年,向来不轻易得罪人。自从那江洋大盗丁齐供称是宣府军官,孙超已觉得有些不对劲。
接着越往下审,越不对劲。丁齐坚称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宣府军官,是祁震父女仗势欺人,硬把自己捉了。他生平遵纪守法,规规矩矩,半件不公道的事也没做过。
说来也巧,顺天府最资深、最能干的捕快胡鹰,逮捕了一名惯偷犯人,名叫老杜。老杜这人五十多岁,白净面皮,娇气的很,一见着刑具就害怕,招了不少:哪年哪月在哪里偷过,哪年哪月在哪里抢过,说的清清楚楚。
胡鹰冷冷看着胆小的老杜,眼光还在刑具上流连着。老杜吓的肝胆俱裂,大叫道:“我招,我全都招!不法的事我全招,别打我!成化十七年春天,我流窜到了宣府,当了兵!是宣府总兵官直属的步兵!那年春天鞑靼小王子打过来了,有一位军爷,命我拿着一封绝密书信,去见鞑靼小王子!”
“去见鞑靼小王子做什么?”捕快胡膺弯下腰,关切问道。
“我不知道!”老杜吓的脸色惨白,“我不识字,连信皮上写的大字也不认识!我就是听命行事!”
“我送完那封信不到两天,蒙古人撤退,不围城了!后来,我听说他们一直向东,要从古北口进攻京师。再后来,我不知道了,上司要杀我,我不想死,就逃跑了。”
胡鹰脸白了。思忖片刻,马上回禀上司。
兹事体大,隐瞒不得。想想,老杜才给鞑靼小王子送了信,鞑靼小王子就不攻宣府,改道向东。信里说了什么,这么管用?
孙超迅速盘算了一下,决定上报。这么大的事,自己捂不住,还是老老实实上报为好。到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面前,和沈家的那个拐弯亲戚,就顾不上了。
内阁首辅还是没什么能力的万安,遇着稍微与众不同的事他都需要低头想半天,不肯胡乱做主。孙超报给他的时候,他听的冷汗直流。
万安不肯做主,立即上奏负责监国的太子。
东厂精明干练的役长、番役出动了四十名,即日出发去了宣府。东厂的役长、番役,侦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守将有没有通敌卖国,东厂,必能查明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流苏送的地雷,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