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山垂下眼帘:“……我没妈。”
丁爸爸顿时有点哑口无言,面对一个和他儿子一样从小没了妈的孩子,他忽然就有点下不去嘴了,但是没等他再问什么,他旁边的妻子却忽然哭了起来。
关子山的手指有点发凉,但却被丁乃川的手紧紧的包住,反复揉搓,暖和。
他抬起眼来看了丁乃川一眼,丁乃川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关子山忽然笑了。
丁爸爸已经很久没见自己的妻子哭了,顿时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慌慌张张的伸手去安慰她。
丁乃川后妈痛哭着,十分伤心的样子,她美丽的眼睛看着关子山,眼睛里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子山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帘,很久以前他幻想过无数次他和她再次重逢的场景,很多时候,在他的幻想里,她会流着泪哭着抱着他,用柔软的声音轻声说:“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应该扔下你……”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她的眼泪,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当初幻想中的那种心情。
丁爸爸抱着妻子哄了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之后,又皱着眉问关子山:“你爸知道你的事,他有什么反应?”
关子山眨了眨眼睛,微笑着说:“他虽然一开始有点难以解释,但是最后还是接受了,毕竟他是我老爸,他爱我。”
丁爸爸皱着眉:“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丁乃川?”
关子山笑着摇摇头:“我没这么说,只是的确有的人会以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我当然不是说您。”
丁爸爸顿时又吹胡子瞪眼了,以为他听不懂反话吗?于是他下意识又来了一句:“没有教养!”
关子山又笑了,他看了看丁乃川,也来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和他一样,都是有娘生没娘养。”
丁爸爸气得不行,他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妻子一下子搂住了腰,整个晚上都很沉默的妻子忽然就跟爆发了似的:“够了!”
丁爸爸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妻子的脸色十分疲惫,苍白,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他……他是我儿子。”她低声说。
丁爸爸愣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
他妻子说完那句话后,便像是已经耗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氛瞬间一片死寂。
整个客厅就像一潭死水一样,没有一点动静,所有人的表情都像凝住了一样。
半晌之后,丁乃川才打破了这沉默。
他深深的看了丁爸爸和他后妈一样,当着他们的面握住了关子山的手:“不管他妈是谁,我这辈子都只和他一个人在一起。”
关子山反握住他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丁爸爸脸色难看,但是他终归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妻子那句话就像一下子掐住了他所有的死穴。
他和他现在的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明明知道她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
但是他知道她不爱他丈夫,所以以前他并不觉得有愧,至于那个孩子,他却下意识忽略了。
独自抚养丁乃川的这些年,他知道一个没妈的孩子很容易被其他同龄人欺负,那些最天真的孩子总是能把他们的天真化为利刃,肆意攻击别人的脆弱和不堪,他的儿子从小被人欺负大,他心疼,但是他却下意识忽略了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会因为他而遭到同样的待遇。
这些年来,他的妻子因为心虚和愧疚从未回去看过孩子,其实他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了,她不敢回去面对,就不会让他产生愧疚。
因为他也不敢面对。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关子山语气淡然的说他没妈的时候,她会哭得那么伤心。
她有愧。
他也有愧。
关子山和丁乃川走出丁家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关子山低头看看丁乃川抓着他的手的修长五指,挑了挑眉:“原来你还学过钢琴啊?怎么不见你露一手。”
丁乃川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就小学的时候学过几天,早就忘了。”
关子山挑眉:“那你还一副你爸逼良为娼的语气?”
丁乃川淡淡的说:“教我钢琴的老师是个特别严厉的老女人,我每次弹不好,她就拿这么长这么粗的戒尺抽我的手心,把我的手心都抽红了,抽了几回之后我回去告我爸,然后我爸就没让我去了。”他边说边用手比了一下。
关子山笑了:“那你爸也还挺疼你的啊,刚才我还以为你爸在你小时候多对不起你呢。”
丁乃川轻哼了一声:“我语气不重一点他怎么可能答应我俩在一起啊?”
关子山笑着拍了他一下:“你就是仗着他疼你。”
丁乃川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你不也老是仗着我疼你经常勾三搭四的。”
关子山有点无奈:“这个话题你到底还要说多少次?”
丁乃川瞪了他一眼:“我就要说,我就要说,说到你不勾三搭四为止。”
“好吧,随你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你知道吗你这就叫恃宠而骄。”
“……”
“你这叫恃爱行凶。”
“……”
“别不理我,我又错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