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顿了顿,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说:“你在家?哪个家?你公寓吗?”

她心头一紧,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妈妈接下来就冷冰冰地对她说:“尤可意,我现在就站在你公寓楼底下的,你要是在家,为什么不接门铃?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她顿时丧失了语言能力。

然后就走到了坦白从宽这一步,理所当然地换来了妈妈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你自己都还是个学生,有什么本事带你的学生去比赛?”

“那些都是几岁的小娃娃,万一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负责?你负得起责?”

“我早就叫你不要再去那个什么破烂机构,你偏不听!这种事情但凡有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你偏偏要把烂摊子接下来!现在好了,真出事了,人家小孩子做手术!你是多没脑子才会去帮人签什么术前同意书?尤可意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我问你,是不是?”

该怎么回答呢?

她一次又一次低声下气地解释给妈妈听,比赛前她也没有料到会有学生忽然犯了急性阑尾炎,但这是小手术,并不碍事。急性阑尾炎前面之所以有了急性二字,就是因为它拖不得,她是带队老师,理应负起这个责任,及时带学生来医院做手术。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那边的女人都只会气急败坏地无视她的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喝令她:“回来,你给我马上回来!”

回去?

回去干什么呢?

她静静地站在医院走廊上,浑身都被冰冷的白炽光笼罩着,连带着血液也冷了下来。

回去接受和以前几乎没什么两样的批判,被当成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也没资格做的人,规规矩矩走妈妈安排的道路吗?

就连最后一个自由的寒假也失去自由……她只能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最后听见手机传来嘟嘟的讯号,然后自动关机。

没想到拯救她的竟然是没电的手机,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至于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跟严倾说谎,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走到今天已经跨越了很多障碍,但她心里也清楚,最难跨越的一关其实还没有来,那就是她的家庭。

妈妈光是知道她挑了个不太理想的实习地点就已经失控成这样了,如果发现她和严倾在一起……她根本不敢去想下场。

即使那一天迟早会来,她也希望能够迟一点,再迟一点。最好迟到她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人生,经济与心理都独立了,然后再和严倾一起去面对那一天。

在那之前,她并不希望为严倾造成什么负担。

***

病房里的小姑娘不过十岁,练芭蕾已有五个年头。

尤可意大一开始进入了培训中心教舞蹈,也就带了她整整三年。

小姑娘名叫佑佑,家境很不错,但父母离异,各自有了各自的重组家庭。她不过才上小学四年级,就已经开始住校,周末要么回爸爸家吃一顿,要么回妈妈家吃一顿。但不管去哪一边,她都像是个多余的孩子。

父母都与新的伴侣有了小孩,家人或者家庭什么的都不是她的,她不过是个去别人家里做客的人,真正的归属竟然只是学校里那间小得可怜还要与六个人平分的寝室。

尤可意本来是想回家的,已经跟经理说好了换他来陪这个孩子,直到孩子的父母赶到z市。可是当她看到病床上的小姑娘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手,脆生生地轻声问她“尤老师,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的时候,一下子又说不出自己今晚就要离开的话了。

佑佑是个很敏感的孩子,见她有些为难的样子,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了,于是又很快松开了手:“如果老师你有事,我就不耽误你了……”

她太懂事,小小年纪就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却正是这样的早熟令尤可意有一刹那的心软。

对上那双满是失望的眼睛,尤可意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留下来,重新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笑着对佑佑说:“老师不走,陪你一起等爸爸妈妈。”

然后便是出门给严倾打电话,再回来时,佑佑正眼巴巴地等着她,在看见她终于回到病房的这一刻,一下子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她觉得好笑,再想想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这么眼巴巴地坐在病房里等人的经历,其实她也有过,并且不止一次。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发烧感冒,然后被送进医院挂水。可是父母都忙,常常把她带到医院之后就走了,而她总是得到那句“一会儿你挂完水我就来接你”。

可是“一会儿”是多久呢?

这个时间概念太过模糊,模糊到可以很短,也可以很长。

但是跑到了尤可意这里,“一会儿”大概就只能意味着后者了。

在她的记忆里有无数次这种眼巴巴地望着病房门口的时刻,每当有人打开门,她都会眼前一亮,可是更多时候开门的都是护士,在看清楚对方的白大褂那一刻,她的眼睛又会黯淡下来。

而此刻的佑佑岂不正是当初的她?

尤可意听佑佑小声说着平时在学校里的事,听着听着,床上的小姑娘没了声音。她低下头去看,佑佑已经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她俯下身去替佑佑盖好被子,也回到单人沙发上打盹。

迷迷糊糊睡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样子,手机忽然间震动起来。

是严倾打来的。

她陡然从睡梦


状态提示:第42章--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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