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是个暴性子,得了贾琏的首肯,更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般,到了梅翰林家门口,薛蝌正准备先礼后兵一番,薛蟠就直接掏出随手揣怀里的铁锤,用力扔了过去。
“砰!”梅家的大门登时被豁开一道口子,震天的响声。
“大哥。”薛蝌僵硬地转过头来,那个出来应付的梅家管家更是目瞪口呆,指着薛蟠说不出话来。
“跟这种人废话什么,直接动手就好!”薛蟠不在意地撇撇嘴,他最讨厌就是酸不溜秋地打嘴仗,直接动手多爽快。
“真正是斯文扫地!”这梅管家是梅翰林书童出身,平时日最会学梅翰林的风范,登时啐了一口。
薛蟠登时就怒了,从来都是他折腾别人的,居然被一个奴才明晃晃地看不起,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读书人了不起啊。不过他总算比以前愿意多用会脑子,先前贾赦的那几场胜仗他多有推崇,津津乐道了许久,便直接转了个身子,面向拥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地嚷道:“各位父老乡亲啊,可得请各位评评理,这个梅家,当年受我二叔活命之恩啊,我二叔不嫌弃他们家一穷二白的,将女儿相许,如今他们梅家发达了居然要悔婚了,不就是欺负我二叔死了。以前常听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费负心都是读书人,我还不不明白,如今一看倒是全明白了。”一边说一边揉眼睛,放下手眼眶全红了。
薛蝌彻底呆了,待到回过神来已无力回天,他虽抱着鱼死网破的心,但到底碍着宝琴的名声,倒还想努力一把,结果薛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嚷出来了,他为今也不能抱有什么侥幸,家族家族,即使内里一片乱麻,外面也要同仇敌忾,何况薛蟠是为了帮他们兄妹,便撇下梅管家,上前一步,酝酿了下情绪,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各位父老,本来我们家道中落,梅家却高升发迹,已然门不当户不对,我们也不打算高攀了,只是梅家不该逼我妹妹嫁给傻子。”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陈世美的故事是最为人感兴趣的,薛蟠兄弟的一番话,在场的人早已脑补了一出惊心动魄的狗血大戏,倒也没怀疑薛家胡说,毕竟谁也不会随便栽赃自家女眷,一个个对着梅家开始指指点点起来。尤其是梅翰林还是翰林院的侍讲,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清流读书人,居然家里也有这等藏污纳垢的事,更引得人议论纷纷,鄙夷的言辞便不绝于耳。
“薛蝌,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梅管家见势不妙,涨红了脸,对着薛蝌破口大骂,“明明是你们薛家自己攀附。”
“我薛蝌指天划地,说的都是千真万确,否则我不得好死!”薛蝌见梅家还反咬一口,也涨红了脸,干脆赌咒发誓。
这年头的誓言还是很当真的,尤其是光天化日之下起誓,梅管家自己就先弱了下来,在一众人的鄙夷下强自吼了几句,就连滚带爬爬进了大门。薛蟠早已捡起了铁锤,又一锤子砸了过去,将梅家的大门又砸开一道豁口,换来一阵叫好声。
“梅翰林,有本事悔婚,就有本事出来说清楚!”薛蟠大受鼓舞,直接将梅家的大门拍得震天响,“是男人就出来说清楚!”四周顿时又是一片叫好声。
本来应该是主角的薛蝌,反而没什么发言的必要了,倒愣愣地看着薛蟠,本来冰凉的心却一点点地温暖起来。
面对贾赦的上门挑衅,王子腾死扛着也要出来,可惜梅翰林没有王子腾的骨头硬,一众人等到夕阳西下也没见梅家出来一个人影。
“真不是男人!”薛蟠颇觉得没意思,将梅家的大门又狠狠地踢了一脚,骂了一声。
薛蝌却在煎熬中定下心来,既然也到这个地步,便是不死不休了,他上前一步,朗声道:“既然梅家无义,我薛家也不硬巴着你们高门大户,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一面说着一面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玉镯来,“这是当年梅家的定礼,如今物归原主,至于其他的就不用说了,我薛蝌再无用,也会护着亲妹妹!”
“梅家上下,都给我听着,这世上总有天理,再说将那个傻子提上来,休怪我们不客气了!”薛蟠一把夺过玉镯,直接朝梅家的大门一扔,碎了一地,“也请各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四周又是一阵喧哗,纷纷为两兄弟鼓威,他二人倒如同英雄一般从梅家凯旋。
“老爷,这可怎么办?”梅夫人正急得团团转,抓着梅翰林直问。
梅翰林不吭声,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薛家已经败了,他早打听过与薛家亲近的贾家二房已不成气候,王家更是不会沾染是非,这又是薛家二房的事,不过一个空头皇商,又有女儿入宫急需助力,最好捏的软柿子,他们先前如何怠慢那边都依然是笑脸相待,怎么就变了。梅翰林握着茶盏的手抖个不停,他是翰林,最重的是名声,这样嚷开,他就先撑不住了。
“要不,老爷,先将他们哄回来,只要进了门还不是由得我们说。”梅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蠢货,那岂不是得罪了梅妃娘娘。”梅翰林登时吼了一句。
梅夫人登时闭了嘴,心里去埋怨起梅翰林,还不是他先弄出这些事来,却连出去应对也不敢,复又开始为自家小儿子忧愁起来,不知会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老爷。”这时梅管家匆匆而来,将薛家在门前怒摔玉镯退亲一事说了。
“咣当!”梅翰林手里的茶盏掉在了地上,他双眼发直,他好想真的惹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