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承赫一把捂住儿子的嘴,眼神一飘给他个暗示:“没这回事都是幻觉!”
“杀马特去死去死”太可怕了,以后绝对不能再碰啊天神!
兵荒马乱的晚餐,鸡飞狗跳的睡前游戏,等把孩子们和狗统统搞回自己的窝窝弄睡着,已经是深夜了。巫承赫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毫无睡意,便爬到天台上去看星星。房屋的旧主在天台留了一台高倍率的天文望远镜,天气好的时候能看到遥远的银河系。
参宿星、大角星、北河三、天狼……巫承赫花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在视镜中找到了地球的身影。时隔千年,那里早已不复曾经的纯净蔚蓝,而是变成了一种偏绿的灰蓝色,赭石色的斑块像皮癣一样遍布大陆板块,灰白色的第八大陆漂浮在太平洋上,面积几乎是一千年前的十几倍。
“在看什么?”金轩端着一杯热牛奶上来找他,凑在视镜前看了一眼,道,“哦,母星啊,这个季节是观测母星的最佳时间呢……那是什么,雪原覆盖的欧罗巴大陆吗?”
“是第八大陆。一千年前数以百万吨计的塑料垃圾被排入大海,在美国西海岸和夏威夷之间的赤道无风带聚集、粘合,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漂浮板块,人们称之为‘第八大陆’。”巫承赫接过牛奶慢慢地喝,对他解释道。即使像金轩这样知识面极广的学霸,对地球的了解也非常有限。因为那里承载着人类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现代教育更偏重于将眼光放在未经开发的星域,对失去生机的母星只进行有节制的缅怀。
“在我生存的年代,第八大陆只有一百多平方公里,还没有这么大。”巫承赫皱眉道,第一次观测到地球就看到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场景,确实有些失望,不过既然人类当初抛弃母星来到敦克尔星球,那里大概已经很难找到什么怡人的风景了。“生化狂潮之前的一百年,垃圾大陆膨胀了起码十倍,人类真是……潜力无穷。”
“这是难免的。”金轩坐到他旁边的椅子里,调整视镜观察满目疮痍的美洲大陆,道,“每一个种族发展、成熟,都要付出相当高额的代价,人类一直在进步,寻找能够和宇宙和平相处的办法。不过改变总是难免的,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宇宙的命运。”
“流氓哲学。”巫承赫摇头,虽然不认同他关于“命运”的说辞,但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为人类开脱。
金轩知道他是圣母病又犯了,揉了揉他的头发,道:“物竞天择,就像我们遇到收割者一样,宇宙遇到我们也只能说是命运所致咯,总之别想那么多。”顿了顿,道,“唔,也许也许千万年后宇宙远航军会带来不一样的生存哲学。”
提起宇宙远航军,巫承赫不免又想起马洛来,叹了口气,操纵天文望远镜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广袤的星空:“说起来假期就要结束了,授勋仪式之后我们就要返回辖区,组织‘星墓’公祭,一转眼宇宙远航军都离开我们两年了。”
当年“暗示计划”之后,联邦舰队和远航军在贝塔阵线展开恶战,数以千计的战舰和机甲被轰成碎片。后来收割者留下的通道发生能量波动,吞噬掉了一部分残骸,剩下的那些则成为战争垃圾,漂浮在芝罘链星云边缘。
加百列叛乱平定以后,“天槎”舰队工兵团申请处理这批垃圾,而联邦也决定在战场原址修筑一个公墓,一来祭奠尸骨无存的战士,二来警醒人类永不分裂。联邦雕塑艺术家协会得知此事,向国会提交建议,建议直接将战争残壶行艺术加工,形成独一无二的宇宙雕塑群。这一提议受到广泛赞同,于是八个月前联邦一千名雕塑艺术家组成志愿团,赴贝塔阵线完成这一举世无双的创作。
历时半年,宇宙雕塑群全面完工,经过全民投票,被命名为“星墓”。“天槎”舰队作为芝罘链星云防御圈守军,这次将全面负责“星墓”第一次公祭。
“公祭的事情不必担心,计划已经报上去了,授勋仪式之后就会批下来,到时候再组织演练就是。” 金轩长腿往天台护栏上一翘,将天文望远镜调到芝罘链星云的方向,看着那片早已烂熟于胸的星域,感叹道,“一转眼都两年了呢,也不知道马洛那批人还有没有幸存者。”
巫承赫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马洛当时的情景,说“十死无生”也不为过,“四分卫”虽然算是联邦最高级别的宇宙舰队,但从没接受过反德西特黑洞的考验,据军方舰船科学家后来考证,他们安全通过通道的可能性小于万分之三。
“无论如何,马洛最后那场通讯给了我们希望,也给了他的舰队希望。”金轩轻轻盖住巫承赫的手背,幽幽道,“任何人处在他的境地,都不可能做到比他更好……他是个英雄。”
“是的。”巫承赫轻声说,印象中那个孜孜不倦与吃货狞猫作斗争的面瘫少年,面孔已经变得有些模糊,“马洛”这个名字,在他心目中仿佛变成了一个标志,一个符号,一个象征着信念与勇气的图腾。
三个月后,“星墓”宇宙烈士陵园。
两年前在战争中损毁的战舰和机甲残骸,被雕塑艺术家熔合、雕琢、塑造,重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现代雕塑群,静静漂浮在芝罘链星云边缘。焦熔的金属,狰狞的碎片,千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