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好剑,剑法亦算上层。”通天说。
上清乃是圣人,座下弟子无数,无论是彰显身份,还是教师的职业道德,他的语速不快。就因为这份慢条斯礼,妲己抓到了插话的机会。她说:“就是用剑的人不好!”
——喂,狐狸,你这样拆饲主的台,真的好?
“有形无意,终落下层。”通天说着,随手摄来一截树枝,看向帝辛。教导了截教的万仙来朝,难免有好为人师的脾性。
帝辛一愣,看向那截带着绿叶的树枝,而后明了通天之意。他笑道:“请道长指教!”提剑冲上去,然后被拍飞。
妲己目光闪亮的盯着通天——太他娘的解恨了!
这一天,帝辛不断重复着提剑上前——被打飞——爬起的动作,到了晚上,他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
妲己在一旁,不停的为帝辛打气加油,广袖遮住了写作心疼,读作幸灾乐祸的表情。
万幸,帝辛虽然挨了一天的揍,受的不过是皮肉伤,背着人,将法力运转一周天,身上的隐痛都不见了。至于那些伤口,涂涂药水就可以见人了。至于明天上朝——拿妲己的水粉擦擦就好。
傍晚,帝辛请通天教主留下,再行讨教。本就找帝辛有事,却“不务正业”了一整天的通天欣然同意。
妲己布好点心,帝辛也把自己打理干净。也不知妲己做了什么,帝辛刚走到门口,就见通天一指点在妲己额头,后者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行凶被抓个正着,通天并不解释,只负手而立。
帝辛懒得问。那狐狸作死一整天,受些教训正好。
两人落座,通天率先开口,道:“上清宫前,本座曾问陛下,有何所求。今日,陛下答案为何?”
帝辛沉默了一瞬,道:“恐对圣人不敬。”
“不敬?及得上陛下先前所为吗?”通天哂笑道。
“非寡人本意,圣人明鉴。”帝辛无奈地说。
通天斜睨着帝辛,似笑非笑。
“罢了。寡人所愿,无非是,”帝辛略作停顿,道,“仙道远去,人治长存。”
通天心中一动,追问道:“此言何意?”
“教主座下弟子,于朝中任职者甚众。于寡人而言,此等人,为助力,亦为掣肘。两军交战,比的不是士兵勇武,谋略高下,而是领军之人的神通。长此以往,下至百姓,上至君王,都不过身负神通之人豢养的奴隶。”帝辛道,“寡人所愿,便是这些人不再插手人族事务,兴也好,衰也罢,皆由人自己做主。”
“放肆!”通天不悦地说,“你好大的胆子!”
“教主息怒。此事于教主亦有好处。”帝辛道。
“哦?”
“教主立教,教化众生,吾既感且佩。敢问教主,想要的,是如烈火烹油的一时昌盛,还是薪火传承的长长久久?”帝辛问道。
“本座为圣人,万劫不磨,本座的截教怎会只有一时之昌盛?”通天皱眉反问道。
“再问教主,教主教化众生,教化的是神通法术,还是‘截取天道一线生机’之道?”帝辛无视通天的怒意,又问道。
“皆得之。”通天答道。
“教主又为此耗费了几多心力呢?”帝辛道,“昔年教主座下弟子,襄助先祖天乙,伐夏立商,是故殷商立国六百年,对贵教多有依仗。修道之人注重因果,不可随意杀伤凡人,想来,教主座下弟子,对付的,是辅佐夏的能人。不知折损几何?”
“吾截教万仙来朝,若有哪个学艺不精,丢了性命,也怪不了旁人。”通天傲然道。
“终会惋惜吧。”帝辛道,“夏有大禹治水之德,不过传承五百余载。我殷商,也不是国祚几何。几百年,圣人闭一次关都不够吧。若教主座下弟子,为了凡间朝代更替操劳,连闭关的时间都没有,如何能道行精进呢?教主以为然否?”
通天垂眸思索半晌,道:“依陛下之意,本座不当在人间传教?”
“非也。”帝辛道,“寡人以为,教主当传教义,而非神通。”
“愿闻其详。”通天道。
“只要是警世良言,治国良方,不必‘传’,便会有人主动去学。治国治国,千百年来,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换汤不换药。故,朝代更迭,道统不失。”帝辛道,“不知教主是否曾在民间行走。市井间有那刁民,仗恃武力,欺凌他人。只有当别人比他们更厉害,他们才会试着讲道理,说王法。世人只看见他们的武力,瞧不见他们的软弱与不肖。”帝辛说。
“怎么?陛下以为本教在朝的弟子与此相类?”通天眉头轻蹙,道。
“然也,”帝辛点点头,不去理通天皱紧的眉头,道,“朝中之人,乃至寡人治下百姓,皆知截教的仙人神通不凡,却罕有人知教主‘有教无类’‘截取天道一线生机’的仁慈与傲然。舍其神而取其形,与寡人那不堪的剑术相类。想来教主是不屑的吧。”
“有趣有趣!”通天道,“不过,本座只传教义,他教更传神通,百姓鄙浅,只瞧得见仙家手段,当如何?”
“是故,非只截教。人教,阐教,乃至西方教,皆应如此。”帝辛答道。
通天一愣,随即指着帝辛,笑道:“小子果然大胆!”
“寡人欲以此为棋,教主可敢入局?”帝辛亦笑道。
“有何不敢!”通天笑答道。
之后,通天教主隔三差五来教导帝辛剑术。对后者来说,就是挨打。
也不知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