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
“就是莫三哥哥。”
柳承恩低着头,结实的胸口起起伏伏,冷不丁地想起早先传说莫三偷藏了段龙局书的事,又忽地记起青帝庙露出破绽全赖莫三体察入微,暗道原当他是个只知道胡闹惹事的公子哥,如今瞧着,莫三竟是比雁州府的一群老东西还管用。
“外祖父?”凌雅峥轻轻地推了推柳承恩,尘埃尚未落定前,致远侯、长安伯、柳将军,这三家哪一家不藏了一手?只是,据她看来,凌咏年有把柄握在马家手上,倘若是柳承恩联手马家去见凌咏年,凌咏年势必要让步不可——不然,没法解释凌咏年对凌韶吾的补偿。
柳承恩恍惚地回过神来,拍了拍凌雅峥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凌雅峥笑道:“外祖父,峥儿新近学着烹煮,外祖父不如,去芳草轩里尝一尝峥儿的手艺?”
“芳草轩?那是嵘儿的住处?”柳承恩不大确定地问。
凌雅峥笑道:“祖母说,左右嵘儿不知几时才肯回来,叫我先用了那芳草轩做小厨房,免得三晖院子里烟熏雾绕的。”
柳承恩笑道:“不了,我且带着你哥哥先去马家走一遭,前头去马家被打了脸,这会子,如论如何,都要将脸面找回来。”虎着脸望着帘子,重重地咳嗽一声后,见凌敏吾、凌韶吾一对难兄难弟彼此搀扶着走了进来,望着凌韶吾沉声问:“你觉得马家怎样?”
凌韶吾喉头哽住,望了一眼凌雅峥,才开口道:“外祖父也说,马家未必瞧得上……”
柳承恩冷笑一声,放话道:“瞧你的意思,是看不上马家了?”
“不是……”
“既然如此,就先跟我去马家。”
“外祖父——”凌韶吾稍稍惊诧,须臾明白是柳承恩要给他做主,登时激动得脸颊绯红,浑然忘了一身的伤,昂扬着,就跟着柳承恩大步地向外走。
“柳老将军——”迎面被凌古氏打发过来的凌智吾赶紧地迎了上来。
柳承恩伸手拍了拍凌智吾的肩膀,立时就带着凌韶吾向外去。
凌智吾稀里糊涂地问:“老将军带着韶吾向哪去?”见柳承恩、凌韶吾走出去了,就疑惑地看向凌敏吾。
凌敏吾低着头,看着自己个的脚尖,觑见凌雅峥从屋子里跟了出来,鼓了鼓两腮,满腔抑郁地问凌智吾:“大哥,韶吾当那东西,是为了大哥吧?”
凌智吾一怔。
凌敏吾不由地冷笑道:“果然是了,大哥明知道是自己惹出来的事,眼瞅着韶吾被祖父痛打,也不露面跟祖父解释!”
凌智吾登时语塞,须臾无奈地说道:“敏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那性子……”尴尬地扫了一眼这院子,伸手拉住凌敏吾的袖子,暗暗地将一对珍珠耳珰塞到凌敏吾手上,不等凌敏吾醒悟过来,就立时收了手向外去。
凌敏吾无奈地攥着两粒圆润的珍珠,苦笑道:“若不是老姨奶奶将晚秋送到我院子里,若不是二婶不肯声张,晚秋的小命都早没了。他偏还要纠缠不清!”
凌雅峥握着帕子跟着点了点头,“多情之人,最是无情。”
“这么说来,无情之人才最是有情?”凌敏吾不由地哑然失笑,喟叹道:“当真羡慕你们兄妹,到了这地步,还有外祖家做靠山,不像我这般,看似什么都不缺,实际上,偏又一无所有……”
凌雅峥忙开解道:“二哥怎这样说?大伯心里到底是疼你的。”
“不是最疼,又有什么用?”凌敏吾哎呦一声,因凌韶吾不在,也不好赖在凌韶吾这院子里,扶着腰叫了两声,瞅见元晚秋来,避嫌地不肯叫她搀扶,将手上耳珰向她身上一丢,就一拐一瘸地向外走。
“二少爷,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元晚秋回头瞅了凌雅峥一眼,立时压低了声音。
“既然不知,就别说了。”凌敏吾别扭地扭过头去,不知该将她看做是一个丫鬟,还是看成兄弟心里的女人。
元晚秋一呆,俊俏的芙蓉面上立时染上哀色,旋即硬着头皮轻声地说:“大夫人肚子里,是个男儿——这是我方才去三晖院里,听方妈妈说的。”
凌敏吾立时怒容满面道:“你也跟旁人一样,以为我要对付母亲肚子里的孩子不成?”
“不,我是想叫二少爷设法跟大夫人重归于好……”
“什么都别说了。”凌敏吾紧紧地皱着眉头,倔强地扶着墙慢慢地挪回自己院子。
元晚秋呆呆地站在原地,伸手抹了抹眼角,听见衣衫悉索声,回头见凌雅峥走了出来,哽咽道:“二少爷昨晚上做噩梦,一直喊母亲。”
凌雅峥轻轻地点了点头,见元晚秋满眼哀戚,似是真心实意为凌敏吾着想,就轻声地劝告:“你离着二哥远一些吧,不然你这一举一动传到大伯娘耳朵里,只怕二哥还没难受,你就要先遭殃了。”
元晚秋伸手将耳边乱发捋到耳后,沉吟一番,踌躇地问:“八小姐言下之意,是二少爷院子里,有大夫人的内应?”问完了,赶紧地追问,“不知,是哪个?”
凌雅峥笑道:“何必知道是哪一个,你只明白,一举一动,自有人盯着就好。”
“自有人盯着……”元晚秋默默地想了一下,想通了便抿唇一笑,投桃报李地轻声说:“虽不知道柳老将军提起马家做什么,但前两日,大少爷想法子捎信给我,只说他跟马家的亲事,虽秦夫人不愿再帮忙,但二夫人一直顺风顺水的,兴许是平生第一回被人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