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琳娜看惯了安娜的微笑,当团里有人开始吵架、争执,她总是用这种微笑让大伙儿平息下来;现在的安娜似乎又变回了曾经的大管家,让她产生了一种似乎回到过去的恍惚感觉,“安娜……”
安娜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我比格温多琳小一岁,她进阶三阶那一年,我受了伤;之后,我出不了任务,只能留在后方为团队做点儿闲事。转眼五、六年了……她仍旧年轻,我却是快速地老化了。”她慢慢地昂起头,看向天花板,眼神迷离,“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些不符合实际的蠢事,我果然是不适合……”
埃琳娜的房间正上方正是格温多琳的房间,安娜目光所视之处,也正是格温多琳香消玉殒的位置;默默站在一旁的南心中一动,猛一低头,就看见安娜的双手紧握着一把短刀,刀刃已进入她的腹腔。
“安娜!”埃琳娜从沙发上弹起来,尽力伸出双手,只能接触到她软软倒下的身躯。
“噗!”安娜口中喷出一摸鲜红,染红了她的衣襟,埃琳娜哭叫着摇晃她的身体,她却似乎感觉不到,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的某处——透过天花板,她似乎看见了打着哈欠的格温多琳;一切似乎都还没开始发生,格温多琳懒洋洋地问她们这么早过来干什么,茱莉娅开始抱怨埃琳娜的不着调、而她自己……那个时候,她自个儿在干什么来着?
埃琳娜搂着安娜放声哭嚎,她所哭的不仅仅是安娜,还有格温多琳,还有她所不愿意放弃的、大家都好好的昨日;她的声音令人难忘,就像是她的生命也随之逝去了大半、生命中的重要之物被硬生生抽走了一样。
托莱兄弟默然站在一旁,他俩还记得初见埃琳娜时的情形,当时的她浑身都是狡黠,灵动又充满活力,现在却……
茱莉娅仍旧跪坐在原地,为了防备她暴起,托莱兄弟的站位隐隐对她形成夹击之势;埃琳娜的哭声中,她空洞的双眼渐渐回复一丝焦距,视线中的一片模糊慢慢清晰,定格在安娜身下慢慢晕开的大片鲜红上。
“……是我杀了她。”她忽然出声,声音十分干涩,“是我杀了安娜,两位托莱先生。”
东一动不动,南略微吃惊地看向她。
“……你们发现我是杀死大姐的凶手,抓捕我的时候……安娜被我所杀。”茱莉娅定定地看着南,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她的目中没有了那种偏执的倔强,没有了刻骨的恨意,也没有了迷茫;她的语气干涩、嘶哑,带着一丝颤抖,以及深切的、让人不忍的哀求。
南忍不住垂下眼帘,复又抬起视线,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也说不出口。
茱莉娅惨然一笑,“我说的是真的……本来就是我强迫安娜协助我……我也本打算事后收拾掉她。”她略微昂起下巴,嘴角拉起一抹冷笑,身为职业强者的骄傲回到了她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毕竟,所谓的秘密,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士……”南忍不住叫了一声,也在他出声的瞬间,茱莉娅手一挥,以匕首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南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茱莉娅缓缓倒下,她口中喷涌出几口鲜血,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后便不再动弹;直到断气,她脸上仍然带着一抹自傲的冷笑。
脑中放空了一刹那,直到埃琳娜的哭声隐约传到耳中,南才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茫然看一眼血泊中的茱莉娅,再转头看看同样已经没有气息的安娜,南屏息数秒,怅然一叹。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是吗?东?”南苦笑,喃喃地道。
东神色复杂地盯着茱莉娅看了一会儿,轻轻闭上眼睛,“是啊。她们选择自裁,也算有个交代了。”
孩子犯了错可以获得谅解、宽容,成年人的世界却是残酷的——因为成年人更强、更有力,当成年人犯下错误,往往不可弥补、不可挽回、甚至没人能原谅……谁又有那个资格替受害者原谅加害人?
埃琳娜只剩下搂着安娜低泣的力气,房间中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南颇为不忍地微低下头,将佩剑抽出插到地板上,向自己的佩剑单膝下跪,手按在胸前,咏唱起祝福亡者的送葬诗篇——
你来自天上世界,神之故乡
以好奇目光探索纷扰人世,心怀梦想
泥土沾染你的双足
风沙迷惑你的眼睛
荆棘让你痛苦迷惘
你迷惑,彷徨
我们的父没有忘记你,我的朋友
你归去之处是我们的故乡
日之冠冕,月之辉光
黄沙埋葬罪恶,后人将功绩传唱
你眼睛的颜色被人铭记,你不会被我们的父遗忘
你归于故乡
你归于故乡
走出艾米丽长|枪的驻地小楼,托莱兄弟相视苦笑,双双长叹。
“女人啊……真是又可怜,又可爱,又可怕。”东嘘唏着说。
“她们只是走错了路。”南叹息道,“天父在上……请护佑这些迷茫的灵魂。”
“下次遇到这种成群的女人还是躲远点儿吧,真是不想再遇到这种事了。”东心有余悸。
“以偏概全可不好……”
兄弟俩说着话,快步离去,没有回头。其他女佣兵们的悲喜、菲丽丝的险境还生、桑德拉与艾薇的庆幸和同情,他俩现在都不想去考虑了——他们心中完全没有解决掉事件的成就感,反倒全是遗憾和惋惜;格温多琳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