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私语说,她离了床睡不着,而龙孟章,就是她的床。
第二天一早,私语是被隐隐约约的叫骂声吵醒的。更不巧的是,如果她不是睡得糊涂了,那尖锐刺耳的大妈嗓音,骂的,还好像是自己。
非常非常难听。
孟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床上早没了他的温暖。私语穿好衣服起床,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头锁了起来。
又?
私语有些不安。见不断有人从自己房门前经过,就开始大声质问拍门。
“谁在外面,开门,开门。”
无人理会。
除了绵延不断的骂声,根本没人关心她这儿。
外面到底是谁?
离开家乡八/九年,私语对乡音已不慎熟悉。说来这人总是贱,夸人的话总是忘得快一些,骂人话,私语倒是一字一句,记得清清楚楚。
“钱私语,你这个坏女人啊,臭女人啊,你害得我家断了后,我许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们屋里啊。钱私语,我咒你这辈子都不得善终,咒你一辈子没人要没人管...”
许家?
私语好像是明白了。
外头哭诉的,应该是许老六的家人。
私语离了门口,重新坐回了床上,外头那样撕心裂肺的哭闹,似乎也没有那么刺耳了。许老六作恶,却逃避不肯面对,最终害得自己丢了性命,固然是他自作孽。可他的家人呢?
老年丧子,终究有些残忍。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于私语,终归不能释怀。
门口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是徐娆。
“私语,你醒了吗?”私语没做声。
徐娆等了两秒,走开了。
大约五六分钟后,哭闹声停止,外院趋于安静。再没过多久,私语听到有人给她开了门,她却仍旧坐在床上,没动。到点了该去了爷爷请安的时候,才出门。
回廊转角,私语零零星星听到几个小声议论的声音。本来不想听得,却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那许家真不是不识抬举,钱家给他们家那么多钱,他还要过来闹。他家许老六是自己摔死的,怪得别人?”
“别这么说,死者为大。”
“我呸,那个要他癞□□想吃天鹅肉,自己一副三六不齐的样子,还想着我们家小语!你看我们家小语那对象,不晓得强了许老六多少倍。”
“是啊,小姑爷好像还被许老六他娘踢了几脚吧,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私语心一紧,而后,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儿。”耳畔,孟章温柔的声音传来。
私语看着他,张着嘴,竟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昨天不是说要给爷爷请安?还杵着,就误了时辰了。”
说着,拉着私语径直拐过回廊,路过那些闲聊的人们。孟章有礼貌的点头打招呼,人们也笑着回礼。末了还会称赞一句,“小姑爷真是个好人啊。”
好人。
当然是好人。
去北苑的路上,私语都没有多说话,没有说感谢,也没有问孟章,伤到了哪儿,严不严重。这些话儿,说了只嫌矫情。到了门口,孟章只问了一句,“你确定让我陪你进去?”
私语白了他一眼。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