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商品由节度使府统一定价,对市场完全就是毁灭性的的打击。这种事情在以往各国历史上就有发生,所在州府想要独占某种商品利润,会制订出一个具有限制的价格。比如北地幽州专门与戎狄交易的阙场,卖出去的铁器价格极为高昂,购入戎狄牛羊马匹的价格就很是低廉。这就是政府管控市场的最显著例子。
曹辉等官员的担忧和愤怒也正在于此。一般说来,政府统购商品价格,都是远远低于市场价。以一石米为例,商人开出的市场收购价为两百文,政府统购价格最多也就是一百五十文。老百姓不是傻瓜,必定要把手中粮米卖给出价更高之人。可是有了政府法令在前,只能被迫卖得更为便宜。久而久之,也就失去了种田卖粮的积极性。
若是任由杨天鸿肆意施为,必定会在安州引发混乱。
“安州粮米连年丰产,稻米也是上佳品质。本候去年来的时候曾经吃过,真正是香甜糯软,即便是北方专门上贡的大米,也远远不如安州粮米这般香糯。”
杨天鸿把众人的愤怒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只是依然微笑道:“如此上好之物,在安州市场上也只是卖到二十文铜钱一石。若是换在州府之下的各县,价钱还要更低。曹刺史、何同知,还有通判程大人,身为安州父母,难道你们不觉得在此事上有愧吗?”
“二十文铜钱能做什么?娃娃在街上买个糖人就要一文铜钱,即便是购买农具,光是一把锄头,就要十五文钱。安州虽有桑麻出产,布帛数量却远远无法满足正常需求。从磐石关那边长途贩运布匹,运到安州足足有十五倍的利润。曹刺史。你经营安州多年,辛勤苦劳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然而,百姓民生绝对不是你挥洒几身汗水就能换来。若是不知道变通。即便你为官清廉,也永远没有任何作为。”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就连旁边众人也听不下去,纷纷想要站起来与杨天鸿争辩。曹辉连连摆手将其压制,眉头虽然紧皱,眼睛里却多了些奇异的闪烁之光。他从座位上站起,一扫之前的怒意,很是恭敬地对杨天鸿道:“侯爷所说这些,的的确确都是安州弊端。在下敢请侯爷为安州百姓指出一条明路。”
杨天鸿没有直接回答曹辉的问题。他从食案上端起酒杯,仰天喝尽。大声道:“细数我大楚各地州府,唯有安州税收年年排在末位。这究竟是为什么?是因为安州产出不丰?还是安州百姓懒惰愚钝?都不是!统统不是!若是今年的粮米价钱仍然还是二十文钱一石,那么安州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就如本候刚才所言,从今天起,安州所有商品货物均有节度使府一手统管。以碾过的无壳粮米为例,节度使府开出的收购价,每石五十文钱,任何人不得私扣。违令者,斩!”
大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此前激愤情绪最为强烈的那几位官员,也变得呆若木鸡。随后脸上变化出无比亢奋,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该不是听错了吧?五十文……五十文钱一石米?这可能吗?”
“这价钱一旦公布出去,相比周围所有县府百姓都会云集安州。纷纷出售自家存粮。虽说越人年年入寇,烧杀掠夺,可是各地县府百姓至少也有数十万户。家家户户卖出存粮,绝对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节度使大人收购那么多粮米做什么?难道,这是陛下的意思?”
“事情绝对是好事。只不过……侯爷有那么多银钱用于收购米粮吗?若是节度使府真的采取这种固定价格的措施,那么别的商货价格,又该如何制订?”
最后这句话,乃是一名推官所问,正好被杨天鸿听见。他哈哈一笑。指着那名推官大声道:“问得好!其余商货,也和粮米一样。由节度使府统一制订价格。本候有言在先,无论任何商品。都会在目前的价格基础上增加五至十倍。”
大厅里再次爆发出一片哗然之声。
杨天鸿毫不在意众人的眼神和表情,旁若无人继续道:“本候既然身为安州节度使,就必定要为安州百姓谋利造福。节度使府绝对不会强买强卖,若是百姓们不愿意,本候也不会使用权力强迫。总之,定价就摆在这里,宴席结束后,劳烦曹刺史与诸位大人多多辛苦,在三天之内把相关公文发往所有县治。”
说着,杨天鸿又端起之前那晚鱼翅汤,叹道:“这东西精贵,乃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儿。既然是好东西,就应该有着属于它的价格。金银不是破铜烂铁,百姓在田间地头辛苦一年,不应该到头来连件新衣服都穿不上。只要商货价格提起来,本州税收也才能够上去。说句与诸位大人们切身利益相关的话,这每月俸禄之外的福利,也会比以往好得多。”
再也没有人觉得愤怒。恍然大悟的瞬间,在场官员们除了对杨天鸿心生感激,脑子里仍然充满了浓浓的疑惑。
曹辉朝着杨天鸿再次施了一礼。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对杨天鸿所说节度使府统一制订商货价格的方法,也再无抗拒。只是身为刺史,曹辉对安州的种种状况心知肚明。他不无忧虑地问道:“侯爷所言甚是。然而,安州地处环境封闭,若是没有外来商人调运货物,光是凭借安州本地所产,恐怕百姓也会觉得生活艰难。这远的就不说了,仅是遂州那边的物产,就有好几样是安州百姓最为喜欢的。若是商人们没有利润,长此以往,必定再无人等前来安州。到时候……恐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