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校场上的操练声早已停歇,帅帐附近却渐渐多了些许嘈杂,往来士兵的脚步声、调岗换班的招呼声,吵的李仲飞心神不宁。
担心万一有禀报军情的兵将一头闯进帐来,他干脆从兵器架上随意取了杆长枪站于帐外,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直至天将过午,整个虎师大营都平静如常,非但没人来打搅,甚至偶尔自帐前经过的几个士兵也均是目不斜视,每个人按部就班地忙着手头的工作,仿佛偌大的帅帐在他们眼中如同透明空气一般。
“这鲁司祚平时还真是无所事事啊,城里血雨腥风、你死我活,他这边却瞧不出半点紧张感。”李仲飞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轻视,“如此下去,就算殿卫突然动手攻杀豹卫,扶持嘉王登基,鲁司祚也来不及反应吧?”
心思放宽,一阵极度的疲惫突然涌上心头,连日奔波加之昨夜恶战,早已令他的精力达到了极限,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挑帘向帐中望去。
高亮头顶的白气不知何时已经消散,冷陵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金针也开始逐一减少,唯有罗星河的神色,仍然凝重如初。
李仲飞见罗星河正在起针,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声道:“前辈,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老夫总算不负重托。”罗星河的手指缓慢沉稳,起出的每一枚金针几乎连针尖都不曾有丝毫颤动。
“有劳前辈了。”李仲飞注意到随着金针起出,从穴道中竟渗出滴滴黑血,冷陵的脸色也由先前的紫黑迅速转为红润,方知毒性已经消退,不由长长松了口气。
当最后一枚金针被收回针囊,罗星河扶着冷陵重新躺倒,他来不及拭去额头上的细汗,便又自药箱中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了高亮手里:“快服下此药,引导药力归入丹田,回拢真元,以免伤及根本!”
高亮却从床上一跃而下,笑道:“不碍事,等事情了结,回城以后再好生睡个囫囵觉。”
李仲飞知他不放心焦龙庆,忙劝道:“高大哥,陵儿已然无碍,由罗前辈照顾便可,不如就让兄弟跑一趟,将焦长老和华大侠带来,你也好抓紧时间稍事休息。”
“还是我去吧。”高亮想了想,瞪着鲁司祚道,“姓鲁的,少在那里装死,现在该告诉老子他们被关在哪里了吧?”
鲁司祚正在偷闲假寐,闻言眼皮也不抬道:“后营右数第六间,挂有黑帘的军帐便是。”
“算你识相!”高亮默念一遍,将药丸丢入口中,拍拍李仲飞的肩膀走了出去。
望着他略显佝偻的背影,李仲飞鼻子有些发酸,喃喃道:“高大哥苦心劳累,一个人在支撑大局,而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鲁司祚听了,嘿然道:“兄弟何必妄自菲薄,你守在这里便是帮了他最大的忙。要知道,他内力损耗过甚,已非我一合之敌,自然怕我伺机发难。”
“高大哥力竭,兴许不是你的对手,可你难道是我的对手?”李仲飞撇嘴冷笑,满脸不屑。
鲁司祚毫不在意,耸了耸肩道:“所以他才把你留下看住我,不然换你走开试试?”
“算你说对了。”李仲飞感觉与他争这口舌之利甚为无趣,于是冷哼一声走到床前,将冷陵小手轻轻握在掌心。
冷陵面色如常、呼吸匀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然睡得格外香甜,李仲飞忍不住抚了抚她的脸庞,冲罗星河小声道:“前辈,她真的没事了?”
“幸得高长老鼎力相助,冷姑娘休息几日便可复原。”罗星河收拾着药箱道,“李长老,咱们下步如何打算?”
李仲飞沉吟道:“等高大哥他们回来,便让鲁司祚将我们送出虎师大营,艾家峪距此不过数里,只要到了那边便安全了。”
“但愿一切顺利,否则……”罗星河轻吁道,“依冷姑娘和华大侠目前的状况,万万承受不住战阵厮杀和亡命奔逃。”
听他提到华威宏,李仲飞奇道:“修养数月,又有前辈细心照拂,华大侠还未伤愈?”
“宋义勇那一刀几乎斩断了他的心脉,能保住性命已属奇迹。”罗星河脸上愁云密布,其中的艰辛已然不言而喻。
李仲飞跟着叹了口气,暗忖道:“华大侠的伤全因我而起,一会儿见到他,定要当面道歉。”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语,帅帐之中变得有些沉闷。
过了片刻,鲁司祚看李仲飞一直怔怔出神,忽然道:“兄弟方才有些话还未说完吧?”
“什么意思?”李仲飞愣道,“我何时搭理过你?”
鲁司祚笑道:“据我猜测,若陪着你们离开虎师大营,一旦进到黄韬那厮的地盘,恐怕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吧?”
两万虎师屯兵京郊,动与不动,对于赵扩来说始终是个祸害,如果拿下鲁司祚,虎师群龙无首,自然不敢再与朝廷为敌。虎师一除,豹卫独臂难擎,殿卫便可以放手一搏,尽早平定李党之乱。
“这……”李仲飞确实有此想法,此时被鲁司祚当面道破,不免有些心惊。毕竟虽制住了鲁司祚,但身陷险境,万一鲁司祚发起狠来拼个两败俱伤,可绝非他的本意。
念及于此,他轻咳一声,强笑道,“鲁将军多心了,我等此次前来只为救人,至于其他的嘛,倒是希望将来能与你在战场之上论个高下。”
“无所谓了。”不知是相信了李仲飞的解释,还是真的无所谓,鲁司祚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哈,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