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嘿嘿笑道:“说起来,此人还是大哥的老熟人,黑云岭三当家的,铁人英!”
“怎么可能?”李仲飞脸色一滞,失声叫道,“难道赵晋与李后联手了?”
他情急之下声音极大,“赵晋”二字更是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薛华当即呲牙咧嘴作狰狞状,一一回瞪过去。众食客见其赤发如鬼、腰悬利刃,情知是个招惹不起的狠角色,忙各自扭头不敢多事,不少人甚至悄悄喊过店小二,准备结账离开客栈。
李仲飞自觉失态,心中忐忑不安,薛华解下佩刀重重拍于桌上,笑道:“此地离京甚远,消息仍未传至,大哥无需担心有李党耳目。”
看着不断有食客陆续离开,李仲飞亦有去意,薛华却兀自道:“大哥怀疑赵晋与李后联手,依我看却不像。我们也抓到几个后来刺杀嘉王殿下的高手,那几人一见铁人英便破口大骂,说‘哪里来的蠢货,坏了我们的好事’,对此,铁人英只是冷笑不语。张大侠审问铁人英时,铁人英也只是说要见到你才和盘托出,否则打死他也不再吐露一字。”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店内已经空了大半,仅剩离他二人最远的桌子旁还有几个食客在埋头吃喝。李仲飞被铁人英的事情吸引,再顾不得是否引起有心人的窥伺,问薛华道:“他要见我?这就是何大哥让你来追我的原因?”
薛华点头道:“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越到最后关头,得到的功绩也最多。大哥身为天王帮亲兵统领,不能不为天王帮的将来多做考虑。”
“我只想匡扶宋室、惩奸除恶,至于功劳不功劳的,我却未曾多想。”李仲飞双手一摊,反问道:“既然何总领想借机壮大天王帮,为何不催促郎帮主尽快率众来京?”
他将“何大哥”改作“何总领”,心中不满表露无遗,薛华又怎能听不出此间差别?叹口气道:“咱们是兄弟,小弟才对你明言。郎帮主滞留鄂州,并非荣将军有意拖延,实乃丐帮前车之鉴,郎帮主不敢贸然压上天王帮仅存的这点家底。”
“丐帮怎么了?”李仲飞一时没听明白。
薛华喝口酒道:“三十余年前采石矶一场血战,丐帮虽因此得获名声,但数千精锐毁于一旦,几乎跌至三流帮派。天王帮近来也连遭重创,郎帮主的担心不能说没有道理。”
“原来如此,”李仲飞忽然感觉心头抑郁难消,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却又伴随着一声长叹呼了出来,“李党高手尽没,大局已定,剩下的只需从那几个俘虏嘴里撬出幕后主使,李后倒台指日可待,就算我回去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薛华捧起酒坛,闻言又自放下,苦笑道:“大哥有所不知,那些刺客早已事先口中含毒,最后我们一个活口也没落下。逃走的几人中虽有人认出是闫氏兄妹,但空口无凭,李后若矢口否认,谁能拿她怎样?”
“闫氏兄妹?那岂不是和鹰卫有着莫大关系?”李仲飞以指叩桌,沉声道:“彻查鹰卫,我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
薛华重新抱起酒坛,一边向自己碗里倒酒,一边摇头道:“没用的,鹰卫历来编制松散,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卒收录在册,其背后真正有实力、有势力的高手仅李后一人掌控,根本无迹可查。这次剿灭的刺客虽明知与鹰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已是死无对证。”
李仲飞不由为之气结,恨恨道:“乱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竟拿李后毫无办法,这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还要持续多久?真想一刀杀了那奸后一了百了!”
“你说的这点大家都想过,”薛华见大堂中没剩下几个人,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小心翼翼了,“可李后再如何恶贯满盈,毕竟是嘉王殿下的生母,万一将来嘉王殿下翻起旧账,谁能承担后果?”
是啊,无论何种理由,杀母之仇终究不共戴天!
念及于此,李仲飞幽幽叹了口气,只听薛华又道:“太上皇驾崩,圣上托病不主持丧礼,大殓之日嘉王又几乎遇刺,赵大人有意请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必要时废旧帝立新皇,永绝后患!何总领的意思是想让大哥你参与此事。”
李仲飞沉吟半晌,问道:“我回去了,李远沛怎么办?这次我南下……”
“大哥若信得过我,我愿替你跑一趟。”薛华见李仲飞有意折返,高兴道,“我去龙师找你时,黄韬也赞成你立刻回京。”
“他怎么说?”李仲飞很好奇黄韬为何如此轻易改变初衷。
薛华笑道:“他当然不会同我说什么,不过我猜他感觉与你打过交道,最后同李党算总账时有你在旁帮衬,不至于被人坑了。”
“原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打算啊。”李仲飞一撇嘴,长身而起,“既然如此,咱们这便动身。”
“什么?这就走?”薛华看看天色,捂着脸哀嚎道:“大哥啊,兄弟为了追上你,已是两天两夜不眠不休,马都跑折了一匹,你就不能让兄弟歇歇吗?”
“怪我,怪我,呵呵……”李仲飞顿觉惭愧,挠着头坐回座位,“难为兄弟了,那咱们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启程。”
说罢,他扭头冲店小二喊道:“店家,我们的酒菜呢?为何还不上见端来?”
连催数遍,才有几个伙计提着食盒过来,大盘小碟不下十余道。店掌柜亲自抱过一坛陈年老酒,陪笑道:“二位客官莫怪,非是小店有意怠慢,实乃所需食材太过稀少,做起来也甚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