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威宏被安置在东跨院,依李仲飞的意思,是让虎师士兵与赵府侍卫轮流值守,但赵崇宪却以府中多有家眷为名,将虎师士兵悉数赶出了赵府。而虎师士兵也极为听话,不经李仲飞允许,竟然只留下一个十人队听候差遣,其余全返回鲁府复命去了。
对此,李仲飞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毕竟不是他的兵,何去何从,他无权左右。他象征性的叮嘱了几句,望华威宏房间而去。
跨院不大,花草成簌,绿树成荫,其间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原来短短功夫,罗星河已在院中架好药炉,正手持蒲扇卖力地催动着炉火。
药炉旁有一木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类药材,李仲飞翻弄了一遍,发现自己认识的十不足一,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前辈,殿下他……”李仲飞指了指房门,悄悄冲罗星河使着眼色。
罗星河会意,招手喊过附近值守的侍卫,故意大声道:“车上还有不少药材,都是殿下每日必须服用的,老夫忙着煎药离不开,劳烦几位小哥辛苦一趟?”
“老先生客气了。”侍卫们哪敢怠慢,相互招呼一声,匆匆跑向院外。
等侍卫走远,罗星河稍带愠色道:“老夫问你,将华大侠弄来此处,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是,但不全是。”李仲飞实话实说,垂手而立,等着罗星河训斥。他能看出罗星河真的关心华威宏,对于一个重伤垂危的人来言,擅动车马极容易使伤势恶化,今日之举,已令罗星河深感愤怒。
然而罗星河只是叹了口气,道:“你进去吧,不过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辞,莫令华大侠的情绪有太大波动。”
李仲飞道声谢,推门而入,罗星河略作沉吟,丢下蒲扇跟着进了房间。
房中精致典雅,挂满了历朝历代的名人字画,阳光自镂空的雕花窗桕间射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华威宏和衣半卧,面容憔悴但精神尚可,一见李仲飞便笑着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李兄弟为国事操劳,在下却终日赖在床上,什么忙也帮不上,实在惭愧的很啊。”
“在下……”李仲飞吸吸鼻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罗星河在旁道:“李长老,老夫越想越觉得不安,你不会真要做什么伤害华大侠的事吧。”
华威宏摆摆手,浅笑道:“在下油尽灯枯之人,能在最后关头再为大宋做些事情,死又何妨?”
“你做的还不够多吗?”罗星河急道,“这些天老夫一直在寻找救你的办法,就算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老神医无需择言宽慰,在下心脉受损,纵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在下性命。”华威宏摇头道,“若非老神医从鲁司祚处讨得千年人参为在下吊命,在下早已追随老盟主去了。这一点,老神医比在下更清楚吧。”
罗星河哑口无言,怒视李仲飞,李仲飞不敢与之对视,问华威宏道:“你恨赵晋吗?”
华威宏反问道:“赵晋果然来京了?兄弟此举是想以在下为饵,引赵晋上钩?”
“这……”李仲飞虽在腹中将要说的话反复斟酌了数遍,但见华威宏如此,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华威宏扭动了下身子,让自己面对李仲飞,轻咳道:“国贼不除,天下难安!兄弟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顺利得到保证,李仲飞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心头像压上了万斤巨石,沉重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罗星河扯住李仲飞的衣袖,咬牙道:“你们都是一路货色!说什么为国为民就该有所牺牲,说什么天下大义当前就该不计个人得失,难道个人就不算国家的一部分?没有个人,国家还算什么国家?天下还算什么天下?数十年来,这种事老夫见得太多,你能体会吗?”
他越说越气愤,推着李仲飞向门外走去:“老夫真后悔放你进来,你目的达到,快走吧!”
这番话李仲飞虽然没有说过,但明白其中的深意,他无言以对,狼狈地逃出了跨院。
天依然十分晴朗,烈日高悬,碧空万里无云,而他,已感觉不到那份暖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心中再多愧疚,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只能继续下去。
他握紧拳头为自己暗暗鼓劲,打算回去向鲁司祚复命,却被候在赵府门外的虎师士兵告知鲁司祚有命,让他这段时间留在赵府,等一切有了结果再作打算。
“鲁司祚果然另有安排啊!”李仲飞重重叹了口气,只好又去找赵汝愚,赵汝愚思虑再三,认为他非但不能留在赵府,而且必须尽快离开,若被赵晋得知是他送来的华威宏,恐怕不会上钩。
“那……在下去哪儿?赵晋来了,在下又从何得知?如何应对?”
无论李仲飞有再多的疑问,赵汝愚只说了一句“到时自有办法”,便将他送出了赵府后门。
走在大街,李仲飞茫然四顾,本来压抑的心头又平添了几分无助。京城虽大,却无一个去处,京城群雄云集,他却不知该找谁一吐为快。心烦意乱之间,竟不知不觉走到了金玉兰阁门外。
看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来来往往,他忽然想起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不知崔磊是否已禀报了任碧雪。上次任碧雪说来京城,却又因故推辞,至今毫无音讯。对他的所作所为,任碧雪会不会也和丐帮群雄一样,认定他投靠了李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迈步向里走去。门口龟奴认出了他,迎上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