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夜色尽散。
江面上升起了薄纱般的晨雾,船行其间,飘渺萦绕宛如仙境。
长江不似鄱阳湖那般碧波荡漾,但更显清澈,透过薄雾向江面看去,甚至不时能见到一条条鱼儿追波、欢快翻腾。
江上的空气格外清新,李仲飞深吸一口,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自从与刘勇分手后,他已在江中行进了一天两夜,依驾船的湖匪所言,应该还有一天才能到濡须水的入江口,但从昨夜便经过了安庆府的枞阳镇来看,似乎又用不了那么久。
“李大侠,用些早膳吧。”一个湖匪端了个砂锅从船尾过来,这湖匪名叫钱源,锅内的鱼鲜便是他昨晚刚钓的鲥鱼。
鲥鱼,长江四鲜之一,味道极其鲜美,李仲飞只在周三的船上吃过一回,至今回味无穷。然而一想到周三,他却忽然没了胃口,淡淡回道:“你们吃吧,我没有用早膳的习惯。”
钱源挠挠头,心想这位爷是怎么了?昨日的早膳不还吃得好好的?莫不是嫌鱼的味道不好?他低头闻了闻,不由嘟囔道:“挺香的呀。”
李仲飞听得真切,心中暗笑,道:“你们吃吧,我真的不饿。”他顿了顿问道:“刘老二在忘川岛吗?”
“您说刘二啊?”钱源将砂锅放在几上,咧嘴道:“老大让他管理账目,牛气的很。”
“哦,在就好,你们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鲜了。”李仲飞点点头不再言语。钱源将同行的几个人全叫过来,道:“任胜,李大侠不饿,这锅鱼鲜就便宜了你们几个吧。”
任胜一直负责掌舵,瞧了瞧李仲飞,小声道:“兴许李大侠着急赶路,没胃口。”他想了想,跑到李仲飞身边道:“李大侠,老天爷帮忙,西南风吹个不停。至多再过两个时辰,咱们就到无为城啦!”
“真的?”李仲飞大喜,手搭凉棚极目远眺,虽明知路途尚远,仍望个不停,期盼之心可见一斑。
快船极重速度,远不是客船所能比拟,顺风之下更见飞速,果然如任胜所言,只一个时辰便拐入了濡须水,午时方到,已抵无为城码头。
上岸后,李仲飞将大部分银两赠与钱源等人,请其代为转交刘勇,以作安抚那几个被他杀死的湖匪的家人。然后打算找地方祭一祭自己的五脏庙,再买匹马继续赶路。
码头上车水马龙、擦肩接踵十分热闹,李仲飞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忽然肩头被狠狠撞了一下,顿时有些不悦,回头想找撞他之人理论,但放眼望去满是陌生面孔,感觉每个人都长得一般模样,哪里还分得清是谁在横冲直撞?
他摸了摸怀里,确认银两尚在,于是揉揉肩膀,随人潮向城里走去。
无为的码头虽拥挤不堪,一入城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足够六马同行的主街道平整笔直,两侧楼阁林立。行人虽众,大都各行其道,不时经过的一队队巡城士兵,使秩序更加顺畅。
“这便是中原的军镇么?果然与江南大相径庭。”李仲飞赞叹一声,朝着不远处一面“回味居”的金字招牌而去。
招牌下袖手站立一年轻人,目光不停在来往行人身上扫视,口中喃喃自语,他见李仲飞过来,忙迎上前笑道:“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我独自一人,用些饭食。”李仲飞答道。谁知那年轻人听了,轻叹一声,复又站回原地。李仲飞奇道:“你这伙计怪得很,怎不带我入内?若让你家掌柜得知你如此怠慢……”
年轻人眼皮一翻,打断他的话:“店中尚未客满,空位多的是。”说罢兀自看向别处。
李仲飞苦笑摇头,心说中原人咋都这脾气?又问道:“城中可有马市?”
“就在城西,”年轻人满脸不耐,“要吃饭就快进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瞧你口气不小,能有多大生意?”李仲飞从怀中掏出剩余的银两,掂了掂大概三十两上下,道:“既然你不愿在此招揽客人,我便交给你个好差事。这有纹银三十两,你去马市帮我挑匹脚力好的马,回来后我另有重赏。”
年轻人一愣,脸色突然变得极为古怪,又打量了李仲飞一眼,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匆匆一瞥店内,抢过银两一溜烟没了踪影。
“这伙计……”李仲飞知他在瞥柜台内的酒楼掌柜,苦笑着举步入内,店内的伙计倒很殷勤,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上前招呼。
李仲飞挑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四样小菜、一壶烧酒,边吃边等那年轻人买马回来。哪知待得菜罄酒尽,旁桌食客走了又来、来了又走,轮换了好几拨,也没见半个人影。
他见日头偏西,马上就到晚膳时间,暗骂一声,挥手招呼掌柜。其实他枯坐半日,早已引起掌柜注意。掌柜冲几个伙计丢个眼色,走过来笑道:“小店的酒菜,客官吃的可还满意?一共一两二钱银子。”
“掌柜误会了,在下不是要结账。”李仲飞强压焦躁,勉强一笑,“在下来时,托店中伙计代为买马,可去了近两个时辰仍不见回来,能否请掌柜另外找人去问问?”
掌柜一愣,回头又扫了两眼店伙计,冲其中一人叫道:“小九儿,你上楼看看都谁在二楼伺候。”
那小九儿想也没想答道:“掌柜忙昏了头不成?店里就我们几个,都在这呢。”
掌柜点点头,再看向李仲飞时,笑容已无:“客官,小店生意一般,雇不起太多伙计,这不,全在您面前呢。”说话间,几个店伙计已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