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一天,李仲飞追上了提前班师的隆兴军主力,才想起自己只顾生气,非但身无分文,连充饥之物也没顾得上准备。
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卢侃讨要了一匹战马,以作轮换之用,又要了些食水干粮才重新上路,待到抚州城时,已是第三天清晨。
迎着初升的红日,他一口气冲进了抚州城,多日来没白没黑的赶路,大腿内侧早已结疤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更让他心中郁结难平。
驱马来到镇南镖局门口,将冯兴喊出道明来意,冯兴见他脸色不善,哪里敢拖延,忙陪着小心直奔湖边,连设宴款待的心思也在半路悄悄掐灭。
抚州城临湖而建,北面和东面均衔接鄱阳湖,所以除了城西、城南筑有城墙外,其余两面只修建着坚固平整的堤坝。
坝与坝之间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沿堤则盖起一排排商铺,时辰虽早,已有不少商贾开门纳客,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与李仲飞初来时看到的破败景象简直天壤之别。
缓步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细浪轻拍湖岸,发出惬意的声响。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淡淡的香气,李仲飞抽抽鼻子,惊喜道:“酒酿丸子?”
冯兴闻言四顾,果然不远处垂柳下有一小摊,炉火正旺、香气四溢,三五个食客正围坐桌前吃的津津有味。他颠颠跑过去点了两份,用衣袖在一张空置的长凳上来回擦拭。
摊主是个清秀的小姑娘,十五六岁上下,一边熟练的将丸子放入锅中,一边倩笑道:“奴家的桌凳干净的紧,冯大老爷这般在意,莫把客人都吓跑了。”
“小凤姑娘玩笑了,”冯兴讪笑两声,招呼李仲飞坐下。
不一会儿,两份酒酿丸子便已出锅,小凤将其中一份端至李仲飞面前,声若银铃:“公子请用。”
李仲飞抬头看去,只见她十指如玉、白衣芊芊、笑靥如花,心中砰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与眼前之人渐渐重叠、合二为一。
一时间,李仲飞不由看得痴了,竟忘了伸手去接汤碗,只是喃喃道:“心儿,咱们吃完,一起去钓金鱼吧。”
“公子,奴家不叫心儿呀。”小凤愣了愣,随即察觉李仲飞神色不对,俏脸顿时通红,轻啐一声,将碗径直放在桌上,转身去端冯兴的那份了。
冯兴心中暗笑,接过酒酿丸子兀自品尝。汤勺不经意碰在碗沿上,发出叮的脆响,婉如小凤的笑声。
李仲飞猛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忙轻咳一声,没话找话道:“姑娘好手艺,这酒酿丸子真心不错。”
小凤美目流转,掩口浅笑道:“公子还没吃呢,怎知奴家做的好不好?”
冯兴闻言“扑哧”一声,一口气将碗中醪糟喷出大半,惹得旁边桌上的食客哄笑不已。
李仲飞大窘,再不敢吱声,冯兴不想他太过尴尬,故意问道:“李长……公子,今日重回抚州城,可觉有何不同?”
李仲飞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点头道:“时隔仅数月,想不到变化如此之大。”
冯兴抹抹嘴,笑道:“李骞被人刺杀后,枢密院力排众议,将南康军交由隆兴军节度使赵晋指挥,赵晋又以平叛为名收编了抚州军。随后派亲信大修城防,并清剿四地流匪,百姓人心所向,纷纷归附,抚州城才渐渐恢复了往日生气。”
“真是好官啊!”李仲飞感叹道:“若多出一些这样的好官,百姓何愁不能安居乐业?大宋何愁不能收复失地?”
冯兴却冷笑道:“他这是在玩火!”
“为何?”李仲飞不解。
冯兴瞥了眼邻桌,压低声音道:“自大宋开国以来,皇室宗亲均不掌兵权,赵晋不老老实实待在隆兴城养尊处优,却整日想着励精图治、束兵秣马。前些日子我刚回抚州,便碰上隆兴军南下,那阵势怕不下数万,真不知他想干什么。”
李仲飞呵呵一笑,问道:“我忘问你了,你不是去信州了吗?”
“我去信州做甚?”冯兴愣了愣,气呼呼地说道,“刘无心说的吧?此人怕我抢他的功劳,一直没少说我坏话。唉……说实话,谁愿意呆在岭南这么一个破地方啊。”
听他所言与刘无心如出一辙,李仲飞无意深究,改口道:“你遇到的隆兴军正是前去阻止夏清风北上。朝廷养兵百万,但遇事肯出力者寥寥无几,有赵大人这等好官掌握兵权,实乃大宋之福。”
“是不是大宋之福不敢说,但绝不是他赵晋之福。”冯兴摇头道:“若赵晋仅仅是员大将,也许相安无事,但他皇室宗亲的身份太过扎眼。尤其眼下太上皇病危,皇上羸弱,本已属敏感时期,赵晋又连集三镇兵马,数十万之重,朝廷就难道一点顾虑也没有?他如此有恃无恐,除非……”
“赵大人赤胆忠心、苍天护佑,我们就不要妄加揣测了。”李仲飞打断冯兴的话,无意间瞟向小凤,正迎上小凤笑吟吟的目光,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去。
只因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思念,将他鬼使神差引到此处,却几乎闹出笑话。李仲飞再不敢抬头,三两口扒拉光酒酿丸子,匆匆离开了小摊。
冯兴丢下四枚绍熙元宝,追上来低声笑道:“这小凤也是个苦命人,父母早年死于战乱,孤零零的一个人维持生计。李长老若有意,属下愿出面将其买来给您做个使唤丫头。”
“冯舵主把在下当成什么人了?”李仲飞脸色一沉,“她不过与在下一位故人颇为神似,才忍不住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