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吹散了李仲飞和薛华离去的脚步声,也吹散了几具尸体弥漫的浓浓血腥。
就在他俩走后不久,云松附近的岩壁上忽然传出一声轻吁:“好险,想不到这二人听觉如此敏锐,出手如此果断。属下只顾担心被那夜宿的马猴暴露了踪迹,谁知几乎弄巧成拙。”
说话间,一条人影落在云松上,小心翼翼的探头向下张望。在确定山涧中再无旁人后,才手撑树干,灵猴一般翻身跃下。
此人一袭紧身夜行衣,足蹬踏云薄底快靴,头发用一铁箍束于脑后,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云松距离地面三四丈高,他落地竟无丝毫声响,单看这身轻功,已不逊当世一流高手。
不等他身形站稳,又有一人跃下,却是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原来云松附近有一块稍微突出的岩石,二人一直躲在岩石之上,而方才那粒石子,正是那年轻人所发。
老者站在李仲飞先前驻足之地,抬头望向云松,唏嘘道:“寥寥数声便可判断方位,若不是恰恰被云松上的马猴挡住了视线,无需后面一掌,仅凭那两只飞镖便能逼得你我现身。”
说到飞镖,老者走到一具水旗弟子的尸体旁,略一摸索,伸手拔出了致其毙命的铁钥匙,不由惊叹道:“竟然是钥匙?袁将军,你也是暗器行家,能看出此人来路吗?”
年轻人接过铁钥匙,端详道:“属下虽疏漏寡闻,但江湖上以钥匙作为独门暗器的高手绝无仅有。况且这钥匙材质低劣、做工粗糙,绝对不是刻意打造的暗器。/属下猜测应该只是寻常的钥匙,被其信手取来。”
他顿了顿,又道:“正因为暗器如此普通,更显出使用它的人功力深厚。从方才出手来看,此人的手法倒极像蜀中唐门。”
老者上前将几名水旗弟子连同马猴尸体上的铁钥匙一一拔出,挨个翻看,啧啧有声:“仅凭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便几乎力透人身,果然厉害!袁将军,你觉得此人比你如何?”
年轻人苦笑道:“唐门暗器冠绝天下,此人无论腕力、眼力、耳力,属下自觉难望项背。”
老者哈哈一笑:“你无需太过自谦,老夫觉得你与他当在仲伯之间,已算年轻一代的翘楚,绝不亚于三十年前的唐闻天。”
“唐堡主侠义无双,暗器、剑术超凡入圣,乃绝世英豪,唯有大人可与之相较。属下何德何能,怎敢担此大赞!”年轻人忙躬身行礼,嘴上虽称不敢,但已满脸喜色。
老者摆摆手,将铁钥匙悉数收入袖中,捻须沉思道:“这个暗器高手必是张帮主托付你我要搭救之人——天王帮薛华。看样子,放走他的也定是潜伏在五毒教中的正派高手。”
“大人所言极是。”年轻人用脚尖挑了挑烂泥般的马猴,咋舌道,“属下绝无信心接下这一掌,也无信心在他掌下走过二十回合。有如此高手潜入五毒教,看来夏清风气数已尽。”
老者显然十分赞成他的话,不由连连点头。年轻人又道:“张帮主托付的事情已被别人办妥,我们是否回去?”
老者看了他一眼,笑道:“袁将军身经百战、运筹帷幄,想必早有定论,不防直言。”
年轻人脸色微红,拱手道:“属下以为,薛华虽被同道放走,但此处乃五毒教腹地,可以说步步危机。我们当速速去追薛华,没人带路,他绝无可能安然脱险。”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仲飞离去的方向,沉吟道:“至于那位朋友,张帮主未作交代,想必另有隐情。我们若冒然惊扰,恐乱其方寸,反倒不妙。”
老者微笑颔首:“这便是你方才劝老夫隐去身形,静观其变的原因,对吗?”
“让大人见笑了。”年轻人腼腆一笑,“属下这点伎俩在大人面前实在是班门弄斧。”
见他越说越客气,老者轻轻叹了口气:“袁将军,你我虽同朝为官,然亦属忘年之交,为何你总逃不开那些官场中的繁文缛节?”
“大人教训的是,属下……”年轻人刚要抱拳行礼,一想到自己的举动,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算了,这不是你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老者无奈叹道,“老夫虽久居官场,但无时不在怀念年少时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那种生活,才是年轻人该有的啊。”
年轻人默然点头,他出身名将世家,十六岁便蒙荫从戎,虽未涉足过江湖,也时常心驰神往。听老者豪气干云,不免有些激动,正待答话,却见老者冲着漆黑的山涧深处抱拳道:“少侠既知老夫是友非敌,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闻言,年轻人大惊失色,忙凝神望去,只见不远处闪出一人,缓步走来。那人幽幽叹了口气:“幸亏是友非敌,否则我恐怕早成了一具尸体。”
老者哈哈笑道:“可是天王帮薛华薛少侠?”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那人苦笑一声,“不过你知我甚清,我却不认识你。”
“不得无礼!”年轻人在旁叱道,“还不拜见大人!”
“大人是你的大人,却不是我的。”薛华这时已来到二人面前,眼皮一翻,“山野草莽,只识前辈宗师,不认识什么大人小人。”
“你!”年轻人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动手,老者却笑道:“薛少侠果然性情中人,老夫辛弃疾。”
“辛……你便是辛公辛幼安?”薛华面色一滞,俯身拜倒,“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恕罪。”
“老夫不过庸碌无为、贪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