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缪早在两年前结婚了,丈夫是法国人。蔚蓝曾在法国巴黎铁塔前的人群里看到过她的笑脸,短发长了,圆脸变得瘦而尖。身边的法国男人长相英俊,两人看起来甜蜜。
蔚蓝没有上前和她碰面,那时她刚知道薇薇也许还有生还的可能。满心希望能够找到妹妹。她的心里藏着火,急着赶回国内掘地三尺把人找出来。
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生了新儿之后,她心脏的负荷达到了极限,她每天在生和死的边缘挣扎,每度过一天都在祈祷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她无法回国,无法调查。除了求楼晋承寻找,她别无办法。可是楼晋承在国内的势力太小,他对事情的了解也太少,能够帮到她的也太少。
所幸,她终于等到合适的心脏。她终于能够离开医院踏上回国的飞机。
蔚蓝要了余佘的车,谢绝了他要送她的好意,自己从山路上飞驰下来。盘山路,一圈一圈的绕,绕得人眼花。
顾长宁显然是了解三年前那件绑架案一些线索的,所以他会被下狠手,会被打成那样。蔚蓝握拳,狠狠在方向盘上锤了一记。眼眶通红。
她一直以为长宁的死和冷长风有关,就算冷长风不承认,就算冷长风说他要动手,绝不可能多此一举把人送进监狱。可她就是认为,哪怕不是冷长风下的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是事实并非如此,顾长宁在她掌心里艰难的写下“方、阝”。难道不是在告诉她。让她小心这两个人吗?
陶衍,蔚蓝知道的。从爆炸声起,她再一次坠海,抓住他面罩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方缪呢?难道那个多年的朋友,曾经也不遗余力的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宏来女扛。
蔚蓝的车开得飞快。越来越快。从山上下来是一脉平直的路,时间已晚。路灯开得惶惶,车子像逃跑的鬼魅般在灯影里横冲直撞。
她进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楼晋承打了十几通电话过来,她的车子没油了,停在离加油站挺远的一个国道上,孤零零的站着。
楼晋承问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她反问新儿怎么样,他找她有什么事。楼晋承匆匆回答之后,又要问,蔚蓝只说自己和工程队开会,要晚一点回去,一点之前肯定到家。楼晋承不同意。她好言劝说了几句,终于勉强得到他的一声叮嘱。
无比疲惫的挂断了手机,蔚蓝两手捂着脸,人仰在座椅上。
忽然觉得很空,很累。夜深人静的时候,身体里那个叫悲伤、孤寂的鬼最容易跑出来。她脸孔被无名指上的钻戒割了一下,疼。蔚蓝恼恨的把戒指拔了下来。
想要丢,最后只是牢牢的握在手掌心里。
她想起自己像条濒死的鱼,被楼晋承的奶奶捞到甲板上。想到楼晋承握着她的手,劝她带着孩子假装答应求婚,满足他奶奶遗愿的时候。想到楼晋承用回国和她交换她们彼此之间试一试的感情的时候。
一股潮湿的,黏腻的,无法摆脱的情绪裹挟上来,像海水里的千万条水草,缠得她要透不过气来。
什么是固执?什么是坚持?什么又是她这次回来的意义?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脑中空白一片。
打开车窗也不够,她出去,靠在车身上仰头看天。
冷冽的空气令人清醒一点。
薇薇的下落就像一条隐形的线,她回来找她,却一点一点挖出埋藏在岁月深处的真相,肮脏的真相。
也许她不动,维持和楼晋承的原状,就能永得幸福假象。
和三年前一样,一味的接受,连一句为什么也不去问?她办不到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下来。
回到车内,蔚蓝打了个电话租车,三十分钟内杀到了仁心医院。
苏安然是个标准的工作狂,蔚蓝到的时候,她还在办公室里整理病人资料。
其中有一份是叶绍齐委托她,找相熟的医生做的dna对比鉴定报告。蔚蓝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看那份报告。结果显示,吻合率是99.999999。
听到有人进来,苏安然手快的阖上报告。等看到来人,她脸上的惊讶更严重。
苏安然抿着唇,看着走进来,显然有点颓废的女人。她眼梢的妆有点花,头发也松垮垮的耷拉在身前,目光里燃着一把火,那把火的里面却是空的。
“宋景心。”
苏安然看她关了门,坐到自己面前。
“只有你不怀疑,准确喊出我的名字。”
蔚蓝笑了一下,把包放到桌上,人也有点垮:“无所不谈的朋友比不上相交不深的医生,真是个笑话。”
苏安然很坦白的说:“我这里有一份你的dna鉴定报告,我相信科学的判断。”
蔚蓝目光微微颤动。
苏安然说:“冷长风委托叶绍齐请我帮忙,我没拒绝。”
蔚蓝沉默,隔了会,点了点头:“谁都瞒不了。”
苏安然不再说话,等着她。
“苏医生,除了对科学鉴定结果的执着,对真相,你是不是同样执着?”
蔚蓝沉默了很久,忽然一抬头,目光湛定的看着她:“如果我想也请苏医生帮忙,苏医生愿意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这个忙吗?”
苏安然显然有点惊讶。她想了想,说:“只要不违背我身为医生的原则和道德。”
蔚蓝扯了扯唇:“不会。对于苏医生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劝方成远的太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