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明将手中的纸巾捏成团放于手心,仔细想了想:“好像是上午十一点送去医院,医生检查之后便通知我准备后事,说遗体暂时存放在太平间,但是目前床位紧张,遗体停放最多不超过三天,而且每停放一天就要收费一千元。”
季雨娓在心底翻着白眼:真是坑爹!死人躺的地方比活人还贵!
“加上我身边的亲朋好友知道了这件事,都在跟我说,听法师说,这种跳楼自杀是凶死,不吉利,最好赶紧办了。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当天就送走吧,之后把骨灰拿回来再办灵堂。然后我就去找殡葬队,安排上山火化的事宜。到了晚上大概是……九点过的样子,我到医院接我老婆的遗体,医院的人把遗体用推车送到门口,我便用殡仪馆的车接走了,回家简单准备了一下,通知了全家人,也找来了葬礼队,之后就匆忙上山了。按照法师说的,到了山脚我们把棺材从车上抬下,一路走到殡仪馆,之后便拿去火化……谁知道……”
王泰明再次抹了抹双眼,突然神情激动地说道:“那人绝不是我老婆!绝不是!”
季雨娓眉头紧蹙,仔细问道:“你是说棺材里的那女人?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她不是你老婆?”
“我当时就站在火化室的玻璃窗外!我听到里面在尖叫,看到工作人员慌慌张张地把火炉停掉,随后他们把棺材又拉了出来,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便冲进去。他们打开棺材一看,上半身都被烧焦了,只有后进去的双脚还能看到穿着裤子,我老婆当时跳楼的时候穿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子!那尸体上穿的是黑色的裤子!”王泰明目光笃定地说道。
“你把遗体接回去的时候,有没有给她换过衣服?按道理说,上山之前,不是都会给死者换上干净的寿衣么?”季雨娓想起了当年外婆的葬礼,她有亲眼见到母亲给外婆穿寿衣,那必须是死者的子女亲自穿。
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害怕得不敢进门的她,只能躲在门外,从门缝偷偷往里看,外婆那双露在蓝布裤管外的僵硬青色双脚让她触目惊心,至今无法忘记。
王泰明摇头道:“没有。因为是凶死,而且……死状真的很惨……都摔得血肉模糊一团。说实话,我也不敢给她换衣服。法师说了,寿衣一般要在弥留之际换上,因为那时候人的身体还未完全僵硬。而我老婆是跳楼自杀而亡,身体受损严重,而且失血过多还放了那么几小时,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也不好穿寿衣。所以从医院接到后就直接放入棺材,做了法超度之后,就送来火化了。”
“那放入棺材的时候你们也没看到是不是你老婆?”季雨娓不放过每个细节。
“那时候用白布盖着的,法师说了,凶死煞气重,死状难看,还是不要见光的好。所以我们就一直没敢解开白布,一直到运来火化都没有。那个仪式主持人还特地跟我说火化前的流程,其中有一项瞻仰遗容,我都取消了的。”王泰明神情凝重。
季雨娓点点头,侧眸望向穆赫:“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穆赫目光望向王泰明,不紧不慢地说道:“昨晚你去接遗体的时候,把遗体推出来交给你的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记得吗?”
王泰明想了想:“是一个男人,个头挺高,戴着口罩,我也不知道他长啥样,就他一个人。”
“发现遗体不对后,你有联系医院吗?”
“没有,因为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想等警察来弄清楚了再找医院。”王泰明摇摇头。
穆赫轻轻点头,对季雨娓说道:“我没问题了。”
“那麻烦你了,王先生,别太难过,我们会调查清楚这件事的,会在第一时间把你老婆的遗体找到还给你的。”季雨娓站起身来,对他说道。
王泰明点点头,双眼充满了悲痛的神色。
“走吧,我们去看看艾琳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季雨娓对穆赫说着,快步走进火化室。
一跨进火化室,就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恶臭味。
只见操作台前,战战兢兢的工作人员正在配合陌可乐做笔录,周周和阿宽在每个角落查看着,大概是这里太臭了,他们都戴着口罩,艾琳则除了口罩还戴着手套,蹲在尸体前检查着。
“老大!你来了!”阿宽积极地凑上前来,递给她一副口罩,“快戴上,这里太臭了!”
季雨娓将口罩自然地递给身后的穆赫,阿宽见状立即又递上一副:“这里还有,还有呢!”
穆赫还没走进屋里就已经用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了,他那过敏的嗅觉,对这类味道反应过于强烈。
他接过口罩,赶忙戴上,这才松了口气。
季雨娓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的,所以把口罩先给他。
季雨娓径直走到艾琳身旁,只见那被烧掉一半的漆黑棺材里,躺着一具烧焦的黑乎乎的尸体,上半身已然完全面目全非,被烧成了碳状,只有下半身,尤其是两只脚还依稀可辨,正如王泰明所说,能看出是穿着黑色的裤子,双脚依然是没有穿鞋的。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能不能看出火化前是活还是死?”季雨娓直入正题。
艾琳站起身来说道:“她究竟是死了才被火化,还是火化时才死大致有三点可以判断。一是看死者血液中的一氧化碳含量,二是看死者的肺部、呼吸道处的煤灰和烧伤痕迹。不过这前两点都是必须把尸体运回警局,我要进行解剖尸检才能检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