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迷在园子里逛了一圈,干脆从楼上把画板搬了下来开始取景。
客厅里的老夫人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多看她在眼前晃悠一会儿都觉得烦人。
可是她好像完全接收不到那种令人压抑的视线,自己扛着工具上上下下好几趟。
终于,老夫人受不了了,把管家叫了过去:“赛巴斯,她在做什么?”
“似乎在画画,夫人。”
“我允许她取景了?”老太太的声音猛地提高,连身边的陈茉和关兰都缩了缩脖子。
赛巴斯眼皮都没动,低声道:“夫人,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他只是点到为止,听在别人耳中会觉得这是一句没什么诚意的安抚。
然而老太太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季北正是“叛逆期”,老太太必须得沉住气,不能先落了下层。而这个时候,实在没必要因为取景画画这种小事跟那女人生气。
到时候反而让季北觉得是老太太不通情达理,闹起来更是麻烦。
和陈茉挑唆着老太太生气不同,忠心的管家是一心为老太太着想的。
几句话让老太太冷静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么……你去看看她画了些什么。早饭没吃吧,给她送些过去,免得说我们苛刻了人家。”
“是,夫人。”
赛巴斯优雅地行了一礼,出去了。
花丛中的少女十分养眼可爱,薛迷对着画板的时候,脊梁会挺出一道优美的线条。
赛巴斯命令仆人在她身边摆好了桌子,放好了早餐,轻声呼唤:“小姐。”
薛迷没理。
赛巴斯忍不住被她手中的画吸引了。
颜料仿佛是碾碎的花汁,晕染在雪白的画布上,浑然天成。
赛巴斯突然发现她的画风有点眼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带着这个疑问,赛巴斯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薛迷实在不能忽略身后这个人的干扰,一笔画坏了,皱了皱眉。
“赛巴斯,我以为你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别人。”她的口气已经相当不高兴了。
“抱歉,小姐”,赛巴斯顿了顿,然后才道,“冒昧问一句,您认识一位叫伊纳的法国画家吗?”
伊纳?
薛迷漫不经心地洗着笔:“怎么?”
赛巴斯认真地道:“我看过许多人模仿她的画风,最像的就是小姐您了。听说小姐也是位画家,如果认识伊纳,请求您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
薛迷抬起头看着他:“我倒是认识她,而且跟她很熟。但是,你要我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赛巴斯的侧脸显得有些紧绷,似乎非常不愿意跟她说话。
但是对于那位神秘的法国画家的好奇,让他只能暂时忍受眼前这个女人。
“两年前,我还在巴黎学习的时候遇到危机,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过一副伊纳的画,帮了我很大的忙。我想当面向她道谢。”赛巴斯一向刻板倨傲的眸子里,此时竟也透着几分认真。
薛迷仔细想了很久。
贵族的管家,自成一个小名门体系,其中的纠结争斗不逊于普通豪门。
印象中,两年前确实有一幅画特地寄回了国内要她签名……
她眸子闪了闪。
赛巴斯看她犹豫,有些急了:“小姐,请把伊纳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伊纳不需要你的道谢。而且,她大概当初也很后悔曾经送了一幅画给……你这样的人吧。”
薛迷收了画笔,冷冷看了赛巴斯一眼,带着收拾好的工具,走了。
留下赛巴斯正在花园里,若有所思……
薛迷刚走出花园,迎面碰上了季北。
今天北少不知道在外面受了气还是怎么着,看着她脸上就挂着笑。
不是他以前的那种调笑,而是一种……隐藏着攻击性的笑容。
他接过薛迷手里的画板等物,问:“起那么早,吃过没有?”
“没有,本来灵感不错,结果画坏了。”薛迷心情有点差,也不耐烦应付他。
季北走在前面,语气淡淡:“是么……想吃什么?”
“气都气饱了。”薛迷嘀咕。
“哦?生什么气?”
“没什么……我什么时候能回国?”薛迷仰起小脸,看着他。
季北皱眉。
最终他还是压下了心头那口戾气,避开了她的话题,转身走在前面。
“赛巴斯跟你说了什么?”
薛迷觉得他在转移话题,但她也的确不想赛巴斯以后缠着她。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道:“几年前我送过他一幅画,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他把我的画认出来了,以为我是临摹的原家……”
伊纳就是薛迷在法国的名字。
那时候罗尼亲自打电话给她,说明了情况。说是有个什么有权势的人很喜欢她的画,希望她可以签个名。
当时薛迷还觉得奇怪,因为她的画出展,当然会带签名……
画送到她手上,她发现那是个赝品。
罗尼说,那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对方小辈弄丢了她的原画,怕会在长辈面前吃大排头。所以才一定要一个她的签名。
那样的家族倾轧,薛迷也不是不知道。看那画临摹得最多只有七分,叹了一声,重新给他画了一幅,签名落印,寄了回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闯祸的人竟然会是赛巴斯!
真是好笑,他当她也是赝品?
季北静静地听了,低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