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春娘最沉不住气,当下指着柳父与柳母说:“大人莫要被这两人骗了,他们本姓柳,不姓梅!”
柳五儿脸色有点不大好,看着眼前曾经是至亲的两位,心道:“这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给儿子讨要钱财,这两位,真是豁出去,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听见扈春娘的指责,柳父已经低下了头,而柳母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扬州府尹说:“适才已经了,我们夫妇确实是姓梅,而这个丫头……”
她伸手指指柳五儿,“也确实是我们的闺女!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柳母说起这些话来,没有半点心理压力,脸上神情平和,确实不大像是说谎。
扬州府尹抬起头来,十分客气地询问柳五儿,道:“这位姑娘,想听你亲口说一下,你究竟姓什么,叫什么,与眼前之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柳五儿也是神色宁定,淡淡地说:“回大人的话,我姓梅,叫做梅若云,有个小名,叫做五儿。”
其实就连与柳五儿亲近之人,如柳父柳母、扈春娘、平氏,都不晓得柳五儿的真名叫做“若云”,他们平时都“五儿、五儿”地叫惯了,从来不晓得柳五儿还有“若云”这样一个尊名大号。
扬州府尹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暗自记下,点点头,说:“梅姑娘,眼前这两位,声称是你的父母。你有什么话说。”
柳五儿不卑不亢,也不隐瞒,说:“他们两位是我的养父母,养育了我十年之久,直到去年二三月间。”
柳父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晓得十年的养育之恩,柳五儿还是记在心间的。而柳母却无所谓。
“为何到去年二三月间?”扬州府尹皱起了眉头,去年二三月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好,去年二三月间,正发生了那件震动朝野的大事,为了那件事,有多少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
“然后呢?”扬州府尹忍不住出声问道。
“去年二三月间,这两位将我托付给张氏夫妇照管,自己沿水路南下去了金陵。而我随张氏夫妇来到扬州,在去年七八月间,开了第一家‘三春酱园’。而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至味轩’开业。”
扬州府尹点头,示意他明白了,接着又问:“那敢问梅小姐,购置这些产业所用的资金,来自何处?”
他看了一眼柳父与柳母,说:“这两位,声称你开‘至味轩’的抛费,都是他们两位的积蓄。”
柳五儿笑笑,说:“我在去年六月间,向‘醉白楼’的家主袁文彦袁少爷,借了一大笔现银,待到今年三月间,至味轩能够收支平衡的时候,才将这笔钱连本带利还给他。这一点,袁少爷,可以为我作证。”
袁文彦也跟着柳五儿来到了扬州府衙,听见柳五儿这样说,当下踏出一步,躬身向扬州府尹道:“大人,小人可以为梅姑娘作证。梅姑娘向小人借款的时候,就曾经明言过,是要开酒楼用的。”
扬州府尹点了点头。
柳母这时候沉不住气,说:“大人,上写得清楚,五儿……五儿她就是我们的闺女,这一点总没错吧!”
她就是在强调,柳五儿再怎么辩解,她与自己夫妇之间的关系,应该只以官府认定的为准。
“是!”扬州府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他身为官府中人,总应承认官府认可的文书。
而就在这一刹那间,柳五儿突然明白了,柳父与柳母为什么声称也姓“梅”了。
因为当年她从京中逃出来的时候,卫若兰也给柳父柳母安排了“假的”身份文书。而那身份文书上,就记着柳父柳母姓“梅”!
她一想到当年卫若兰所做的一切安排,心中难免疼痛起来,双眼微微有些酸涩。
那样周到细致的安排,只是为了将她平安地送出京城——只是这些事情,自从上次两人争吵之后,或者说,自从卫若兰决意为“月派”复仇开始起,应该都再不会为她做了。
就在这时,扬州府尹转过头,看着柳父柳母身后的柳大夫妇,说:“这两位,是令郎与令媳了?两位本来是想将梅姑娘手中的财产取到手,然后转给令郎和令媳吧!”
柳母点点头,说:“是呀,小儿进来生意上需要一点钱周转。再说,我们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钱财不给他,给谁?”
柳母这么说着,柳五儿这一边的人,又接着露出怒色来。
好一个钱财不给他,给谁!
扬州府尹的涵养功夫却很好,这时候仍然是一副笑嘻嘻和稀泥的表情,问道:“那这位小哥的身份文书也呈上来看一看吧!官府总也要确认一下才行的啊!”
柳家人的脸色这时候全变了。
从京城中出来的那会儿,卫若兰怎么也想不到,要为柳五儿那个原在金陵、久未谋面的哥哥,也弄一份假的身份文书的呀!
所以柳大在自己的身份文书上,也确确实实是姓“柳”的啊!
扬州府尹选择了无视柳家人尴尬至极的目光,自行从衙役手中接过了柳大的身份文书,然后伸手揉了揉眼睛,说:“这……这是我眼花了么?这……这上头明明写着,姓柳啊!”
他放下手中的文书,抬起头来,说:“本官还是识字的啊!”
柳五儿忍不住回过身去,无声地笑起来,笑得双肩发抖。
平氏也忍不住莞尔,微笑着去抚柳五儿的肩膀。
柳家人在尴尬的沉默之中难堪着。
最后柳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