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回到自家小院,没想到自己娘竟然还没有睡。
这时候柳母正喜孜孜地算着若是与蒋家结亲,应该收多少礼金。就柳五儿出门这么一会儿,柳母已经打听了一圈,这会儿见到柳五儿进来,连忙拉着她的手,说:“五儿,来,帮娘看看,咱家要这么些彩礼合适么?”
柳五儿淡淡地抛下一句话,说:“您是将我说过的话都忘了么?”
柳母心里登时一个咯噔,赶紧放低了身段,说:“这是哪儿的话,要嫁哪家,还不是五儿你一句话的事儿,娘这不是替你张罗么?”
柳五儿冷笑着说:“不用张罗,要嫁您自己去嫁!”她心情不好,说的话像是吃了十头老蒜一样辛辣。
柳母讪讪地道:“这不是看那蒋家小哥人才都不错,再说……再说他当街抱……抱过你啊!这左邻右舍的,别家也不会娶你了啊!”
原来柳母是因为这个,才认定了自己要嫁蒋玉菡的。柳五儿想到这里,语气稍稍放缓了些,问:“娘,您想我大哥了么?”
柳母一听起柳五儿说起柳大,已经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说:“哪有不想的,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说着看了一眼柳五儿,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五儿,娘还是想把你的终身……”
“我的终身没什么,”柳五儿面无表情地打断道,“若是爹能放得下,你们这两天便收拾收拾,跟舅舅舅母一起动身,往南边去看看我大哥,岂不好?大家顺路,回头路上也有个照应。”
“啊?”柳母吃了一惊,可是她心中终究是肯的,这时候终于耐不住,便又拿出绢子擦眼睛,说:“可是……这样,娘又放不下五儿你……”她还惦记着柳五儿嫁出去的时候那笔彩礼钱,回头带到南边,正好给柳大娶亲用,闺女也不用照管了,一举两得,多好?
柳五儿对柳母的各种托词早有准备,可是还是受不了柳母的柔弱白花模样,心想,在这上头母亲的战斗力太强,自己这一辈子估计都是望尘莫及。于是她背过身去,从袖子里取了一张银票出来,在柳母面前晃了晃,说:“您要是回南,就把这个带给我大哥……若是不回,那就算了,这点钱我自己留着。”
柳母已经跳了起来,伸手:“哎呀五儿,这怎么好,都是一家人,钱哪里比得了情分?这不,我和你爹也这么就没见过你哥了,我去跟你爹商量一下,看看他差事上走不走得开。”柳父从贾府里出来以后,在街面上的铺子里找了个打零工的差事正干着,每天的工钱都是当天结的,柳五儿敢打包票,绝对走得开。
她见柳母欢天喜地地离开的样子,心里一阵落寞——毕竟是相处了这么些年的亲人啊,在柳母眼里,自己还是没有白花花的银两来得实在。柳五儿一时觉得孤独的很,回头黛玉紫鹃她们一离京,自己便更是孤立无援,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只是此时此刻,她心里唯有一个声音,都走吧都走吧,别留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回头看我拖累你们。
其实,她迈出小九家门槛的那一刻,就已经看破了卫若兰的用心,一言将自己激得立马打回原形,也只有最为了解自己的卫若兰,才能做得到。
可是,柳五儿深心里还是希望,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希望卫若兰能够避开这次劫难。只不过她打定了主意要陪在卫若兰的身畔,免得再错过一次,两个人都只剩残缺的一辈子。
她不懂那些权谋朝政,她不懂“月派”的政治理想,她也不想去懂,可是她却坚信,自己还是能够做一点事情的,即便此时做任何事情,风险都高得可怕。
这一夜柳五儿完全没睡,和衣躺在榻上想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出门,柳五儿先是直奔自己的豆花铺子。
“孙管事,翠缕呢?”豆花铺子里头,竟然只有孙管事一个人,这叫柳五儿觉得颇不可思议。
“哟,柳姑娘还记着你这间产业那!”孙管事总觉得柳五儿将这豆花铺子荒疏了这么些时日,总也不过来,而他将这豆花铺子生意做到这般红火,也不见柳五儿表扬他几句,孙管事忍不住话里就有点儿发酸。
“翠缕家的那位史姑娘,说是过几天就要出阁了,如今史家上上下下都忙着,所以翠缕会来晚一些,估计这几天晚上帮着绣东西绣得辛苦。”孙管事虽然很郁闷柳五儿不理他,可是还是回答了柳五儿的问话。
“嗯!”柳五儿若有所思,突然单刀直入地问孙管事:“孙管事,您想娶了翠缕么?”
孙管事已经一把年纪,不过因为在忠顺王府里做事的缘故,一直不曾娶亲,这时候听见柳五儿问起,竟如那扭捏少年一般,一张老脸红成了一块红布。
“你要是想娶她,我就将这豆花铺子送给你们做贺礼。以后就不敢称呼您孙管事,得叫您孙老板了!”柳五儿微笑着说。
“啥!”孙管事怎么也没想到柳五儿会来这么一出,忍不住地问。
柳五儿重复了一遍,最后又说,“今天我写个文书,将这铺子转到您名下,您回头去官府里过个户,铺子就是您的了。这往后赚的,就都是您的老婆本儿了!”
两人正说着,翠缕来了,她打着呵欠,顶着两只熊猫眼。孙管事看向她的眼光,都是深深的怜惜。柳五儿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双手一拍,说:“就这么定了!”
翠缕正不知就里,道:“什么事儿就这么定了?”她扭头看向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