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听说薛蟠如前世里一样,打死了人,心中一痛,登时人事不知,晕厥过去,将邢岫烟与薛姨妈吓了一跳。薛姨妈便哭叫着打发人去寻大夫要救治宝钗,而邢岫烟上来给宝钗掐了半晌的人中,宝钗才悠悠地醒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有家人上来,将事情解说给薛姨妈等听说。原来薛蟠近日一直与邢家舅爷父子两个厮混,邢大舅将薛蟠带去了一处戏园子,里头唱小旦的越看越像当年的红角儿蒋玉菡,薛蟠便不免看人家看呆了。
这时候有个当槽儿的就过来换酒,挡了薛蟠两次,薛蟠便有了气。与那当槽儿的有了些争执,薛蟠就拿了个酒碗照着对方的头叫嚣着要打。谁知那人也是个破皮,便把头伸过来叫薛蟠打。邢家父子两个也在旁边起哄,那当槽儿立即头上就冒了血了,躺在地下,头里还骂着,再后来就不言语了,众人一看的时候,才晓得已经没气儿了。薛蟠当时就被戏园子里的那些护院擒住,扭了去顺天府。邢家父子两个本来见势不妙想要脚下抹油开溜的,结果刚跑开几步,便被人擒住,当做帮凶也一并扭了去。
薛姨妈听了就大哭,又骂邢家父子两个,旁边邢岫烟一边心里难过,一边又免不了要上来劝薛姨妈,结果被自己婆婆劈面喷了一头一脸的吐沫星子。
宝钗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说:“妈先别急,总得先商议怎么办才好。”
薛姨妈哭着道:“人都已经在顺天府的牢里了,还能怎么办?”
宝钗禁不住双手一拧,说:“咱们今夜赶紧打点些银两,先和哥哥见个面。然后就在那里寻访一个有些功力的刀笔先生,许他些银子,先把死罪撕掳开,回来再求人上顺天府说情。”
薛姨妈与邢岫烟两个,都是没经过事儿的,此刻只能听着宝钗说,给不出什么意见来。薛姨妈便开口,道:“儿啊,你说,我们找着那家子,许他发送银子,再给他些养济银子,原告不追,事情是不是就好了?”
宝钗听了摇头:“万万不行!这些事儿,都是越给钱,便闹得越凶。妈且先听我的吧,官府那里先稳住,咱们再看怎么和苦主交涉。”
薛姨妈一听,心里便有几分不高兴,觉得宝钗将那几个钱看得太重了,她觉得薛家如今什么都不多,就是银子多,若是银子能摆平的事情,何必要她的儿子在牢狱里受苦?想到这里,薛姨妈便哭道:“我也不要命了,赶到牢里见他一面,同他死在一处就完了。”
听到这儿,邢岫烟也经不住痛哭起来,如今她可是丈夫、父亲和哥哥都在牢里,要说寻死,她怕是头一个该去撞墙的。
宝钗算是家中唯一一个清醒些的,此时她虽然觉得两边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口干身热,然而却免不了要硬撑起来。她便问薛姨妈:“如今家里可还有得力的,能出面走动打点的管事?”
薛姨妈听了一呆,说:“你大哥寻常事情都是叫邢家舅爷管着。”
宝钗听着,耳边隆隆的,眼前又有些发黑。如今薛蝌带着薛宝琴在南边侍奉婶母,不在京中,薛蟠与邢岫烟成亲之后,唯倚重邢家父子两个,连薛家的下人都靠后站了。如今在这种时候,偌大的一个薛家,她竟然无人可用。
“儿啊,贾家那边,你琏二哥哥他们不是刚从狱神庙里出来么?原先那案子,该是没有干系了吧!若是如此,你看,我们送一千两银子给你琏二哥哥,请他帮着上下走动打点可好?”薛姨妈也实在没招儿了,这些事情,总不能叫她们女眷抛头露面地乱跑吧。薛姨妈病急乱投医,立刻想起了贾琏。
宝钗听见贾琏的名字,心里想起自己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与贾琏的那点龃龉,她忍不住说:“将银子给琏二哥哥,简直是…∽哟蚬钒。∷不将这些银两吞个一半进去就怪了。”
结果薛姨妈便哭着道:“那我们送两千两银子给他……”
宝钗:“……”
旁边邢岫烟也哭着,对宝钗说:“琏二爷是个贪的,可是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也不会贪得一分不剩。无论如何,他总是个能办点儿事儿的。若是不交给他,如今又能找谁呢?”
宝钗无语,心想确实也是这个理儿。她一时头疼无比,忍不住抱着头思索起来——她重活一世,矢志改命,从一重生开始,她就多方考虑绸缪。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就是干预薛蟠的亲事,免得这一世哥哥娶了那个搅家精夏金桂。
在她的精心策划之下,事情一点点地顺着她想要的那个轨迹发展下去。薛蟠娶了温柔淑女邢岫烟,本来邢岫烟的夫君薛蝌,此时却回了南面。
然而,令宝钗始料未及的是,邢岫烟娶进门,却带来了五毒俱全的邢家父子,而薛蝌回南,则令薛家在这种时候捉襟见肘,连个能出面走动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宝钗定了定神,勉强道:“妈和嫂子莫要急了,我这就回去求琏二哥哥去。”
她此刻头重身沉,面颊上如同火烧一般,薛姨妈看了也颇为心疼,不免担心起来。宝钗却道没事,自己带着莺儿回“蜗居”去。
回到家,宝钗郑重地请了贾琏出来,好生与他道歉,又将薛蟠犯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并将两千两的现银推了给贾琏。贾琏看得眉花眼笑的,连连道:“好说,好说,薛大妹妹放心。我一定将事情料理得妥妥的。”
少时,王夫人等听说薛蟠犯事,薛宝钗拿了银子出来给贾琏,也坐不住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