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几乎失魂落魄地回到大车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史湘云怪异的眼光。
“小郡主——”
蒋玉菡那个称呼犹在耳边,柳五儿觉得胸膛之中,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而耳朵里似乎仍然在嗡嗡作响。
小郡主,只有“月派”的人才知道她的这个身份啊!
难道蒋玉菡乃是月派中人?
可是这又说不通了,蒋玉菡如果是月派中人,那也应该知道她另外有个别号,叫做“义忠亲王府之耻”,早就不是什么小郡主了啊!难道,难道上回在郑家庄那次秘密的誓师大会,蒋玉菡未能亲自与会,所以还不知道“月派”之中发生的事情?
柳五儿抓耳挠腮地想了想,确实不记得曾经在“月派”众人当中见到过蒋玉菡。
如此说来,蒋玉菡难道是“月派”之中,一位不能轻易露面的人物,又或是“月派”埋在忠顺亲王府的一枚暗桩?
“务请万事谨慎”,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月派”的事情,在近期还是有可能会牵连到她的身上?
想到这里,柳五儿抱住脑袋,忍不住哀哀地叹息了一声。对面史湘云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待如何?”
“啊?”柳五儿傻问一声。
“那姓蒋的求亲,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心有别属吧。可是偏生这蒋琪官身家不菲,与你年貌又是个相当的。”史湘云淡淡地说来,柳五儿听得愣住了。“所以,你会如何选呢?”
“咳咳!”柳五儿连忙坐正身子,蒋玉菡既然提醒了她万事要谨慎,那她就得一本正经地将这个苦恼于若干角恋爱关系的小姑娘的形象演得更加逼真些,说:“我不会嫁他的。”
话一出口,柳五儿也愣住了,为啥就一言否决了蒋玉菡呢?其实这个人条件还真的不错,又温柔,唯一的缺点就是形婚。但是形婚也有形婚的好处,至少不会来强迫她,两个人做一对一辈子表面上和睦无比的夫妻,而她则享有一辈子的自由和衣食无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她却一言否决了。
她心里不愿意。
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那个人,始终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即使已经清楚地明白,今生无缘,她还是愿意,顺着自己的心意,将那仅有的一点点可能性,勉强地留住。尽管代价可能会是要做个老姑娘,可是柳五儿还是愿意坚持,不是为了对方,而是为了她自己。
对面史湘云闻言长叹一声,偏过头去说:“你这个性子,还真是……我十分羡慕你。”
这是史湘云第二次对她说这话了。柳五儿继续苦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至少你,还可以选!”
史湘云的面庞别过去,朝着大车外头张了张,语意之中那股子幽怨,便落在了柳五儿耳中。
柳五儿明白湘云的心思,而湘云的变化她也看得清清楚楚,自从史侯府事败,湘云的气质,已经变得沉寂多了,原先那等天真娇憨早已被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洗去。而湘云当初在大观园红香圃的大石上做过的那个美梦,在破家之后,或许还曾经留下过一点半点,可是如今宝玉已经娶亲,这个梦,便彻底成了梦,今生再也没有可能实现。
“卫家高义,不愿退亲,可是我却……”不知为何,史湘云面对柳五儿,突然吐露了这几个字。她望着窗外的双眼之中,竟然滚动着泪珠,可就是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不肯落下来。
“林姐姐如今究竟如何?”湘云终于抽出帕子,蒙在眼上。
柳五儿苦笑一声,她也不想转述贾府在宝玉宝钗联姻一事上到底有多么地龌龊,只说了一句,“直到昨日,林姑娘还是病重。只是以后,我想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湘云略惊讶地抬起眼,看了看对面的柳五儿,突然“嗯”了一声,道:“是呀!”
再深的伤痕,只要人还在,就有再好起来的一天。湘云莫名地被柳五儿言语中的信心所打动,忍不住身子正了正,双手也握成了拳放在身前。
车轴声吱吱呀呀,眼见着已经离城门不远了。
“只是,史大姑娘,其实我有句话,早想讲的,一直不曾讲出来——我那豆花铺子庙小,容不下您这么大的菩萨。我有翠缕一个,其实也够了,那边的活计,辛苦不说,您也坐不惯。所以……”几番浅浅的对话,似乎突然拉近了柳五儿与史湘云之间的距离,柳五儿便有一说一。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术业有专攻,史湘云不是个下厨的料,在豆花铺子干活只是突然吃苦罢了,而且还会拉低整个铺子的工作效率。这件事情,回头叫卫家知道,想必也不太好。
史湘云扁扁嘴,突然说:“知道你不会待见我!”
她突然一笑,道:“我和晴雯商量过了,打算一起做点简单的花样,然后托秦猎户带到集上去卖,将来有些钱了之后,再在镇子上开个小点的布庄,兼做成衣的生意。”
柳五儿一听这个,连忙说:“好啊!”史湘云和晴雯的女红,都是顶好的,虽然在京城里做生意比较难切入,但是要是想在城郊结合部想想办法,还是有很多商机的。
史湘云见柳五儿一听见生意经,就亮了眼睛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晴雯说了,你是个财主,所以我们打算拉你入股。”
柳五儿立时就拍胸脯,说:“没问题,启动资金包在我身上!”
史湘云接着笑:“没见过这么喜欢自己做生意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