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送走了这拨身份显赫的“不速之客”,柳五儿总算舒了一口气,她将适才忠顺亲王给的那枚小银锭子捡了出来,看了看,见那银锭子铸得极为精巧,上面还有“喜上眉梢”的图案。于是柳五儿将那银锭子递给翠缕,说:“喏,这个你收着,将来你家姑娘出阁,打个赏什么的,都用得着!”——不是都说大宅门里弯弯绕多,柳五儿去过一次卫家,觉得卫家也是个传统的宅门大户。
翠缕一下子就明白了柳五儿的意思,也没客气,微红着眼圈,将东西收到了袖子里,口中嗫嚅着道:“五儿姐,你这份恩情,叫我们……怎么报答才好?”
柳五儿扁扁嘴,心想:我其实就是求个心安,毕竟在你们姑娘那位未来的老公那里揩过一点油……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嘴唇。只不过她的嘴唇早已消了肿,抚上去柳五儿才惊觉,她与卫若兰的过往,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正在这时,孙管事赶了过来,见了柳五儿,连连喘着气说:“哎哟我的柳姑娘唉……王爷派我来,说是让我帮您照管着这个铺子。他老人家说,务必妥妥帖帖的,您怎么说,就怎么来。一定要让百姓们吃得起您的豆花儿,爱吃您的豆花儿,而且您这豆花铺子的名声,一定要全京城都晓得才行。”
柳五儿眼角直抽,心想,幸亏当初选了做豆花儿,万一自己个儿哪根筋不对,决定做豆腐,那这会儿在孙管事口中不就变成了,“吃得起您的豆腐,爱吃您的豆腐”……这哪行啊!
孙管事作坊里作坊外看了两圈,怎么也没弄明白柳五儿这间毫不起眼的豆花儿铺子,怎么就入了忠顺王爷的眼。不过看自己主子早先那副样子,想必是在皇上跟前得了脸,所以虽然脸上不显,但是估计心里美上了天,所以才将自己踢过来这里给柳五儿帮忙。
想到这里,孙管事就腆着脸问柳五儿:“咱们这间铺子,该起个啥名字啊!”
柳五儿自顾自忙,不去理会他,被问得急了,才抛下一句:“没名儿!你回头就将咱们这间铺子的地址给人说得详详细细的,反正咱们这条街上就一条卖豆花儿的。”
孙管事不是个蠢人,听了柳五儿这话,细细一想,突然一拍大腿,说:“高,实在是高啊——”
两人正在铺子前头说话,柳五儿一抬头,见街对面站着贾府丫鬟的女子,定睛一看才晓得是紫鹃。她连忙抛下孙管事,赶去与紫鹃说话。
走到近前,柳五儿才发现,紫鹃的面貌虽然温婉如昔,可是眼下却是有些青黑,显得是休息不好,睡眠不足,饶是紫鹃抹了些脂粉,也遮掩不住。
柳五儿一吓,连忙问紫鹃:“怎么了?可是林姑娘那儿有什么事?”
紫鹃见柳五儿冰雪聪明,连忙安慰道:“没、没什么大事儿,姑娘前些日子犯了嗽疾……”
刚听到这儿,柳五儿便急得直跺脚,说:“本来姑娘的嗽疾已经看着要好起来了,怎么又犯了?”
紫鹃无语,心想,自晴雯去了之后,宝玉一直郁郁寡欢,黛玉时常过去怡红院安慰,来来去去多了,便感了时气,再加上黛玉心境也不佳,秋风一起,便犯了老毛病。
她想到这里,见柳五儿一脸着急,自然也免不了安慰,说:“没事的,姑娘的嗽疾已经渐渐好了!”
柳五儿看看紫鹃这般憔悴,料想是前些日子不眠不休,照料黛玉的结果,忍不住抱怨道:“林姑娘病了,你也不找个人告诉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豆花铺子,说:“要晓得,我如今可是个财主!给姑娘买点燕窝什么的,丝毫不在话下。”
紫鹃苦笑一声,拉着柳五儿说:“别说这些闲话了,今儿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着给姑娘解说解说。也许,姑娘肯听你的话也说不定。”
“怎么了?”柳五儿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急切地问。
紫鹃长叹一口气,这才告诉柳五儿。原来,早先曾经拜访过贾府的那位林道台夫人如今正在京里。这位林夫人早先派人过来问候黛玉,话里话外便提起,因黛玉的族叔林道台往苏州祭祖已毕,如今已经在山东济南上任。林夫人正安排着一大家子人迁往山东济南道台府,就问黛玉想不想一起过去,也不说是常住,只说是去山东济南养养,等过了年了,再回京中不迟。
柳五儿奇道:“这是好事儿啊!林姑娘怎么说?”
紫鹃面上现出忧色,摇头道:“姑娘只是不肯!”
柳五儿猜测黛玉的心思,怎么也想不通,干脆叫过孙管事过来,说:“孙叔,铺子交给你了,我出门一趟就回来,有什么事儿你就交给她——”说着一指翠缕。
紫鹃见翠缕在这儿,也是十分惊异,柳五儿连忙将她扯到自己身后,不想让翠缕看见。
“也好,你与我一起去见姑娘,你跟我一起劝劝姑娘,顺便也将史家的情形说与姑娘听听。虽然平儿进来给我们讲过一次史家近来的情形,可是我也总觉得她尽拣那报喜不报忧的说。”紫鹃见状,登时下定了决心,要将柳五儿再次带进大观园。
如今要进大观园可不算太容易了,毕竟贾母王夫人都在府里,门禁要较早先史家出事的时候更严格了些。不过这也难不倒紫鹃,也不晓得给看角门的婆子塞了个什么,柳五儿便被她带了进来。临了那婆子提醒了紫鹃一句,说:“听说老太太、太太今天要进院子赏花,你们自己小心些,别撞见人。”紫鹃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