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儿将话挤兑到了这个份儿上,终于有些刀功还不错的厨子蠢蠢欲动,也上来尝试一下。虽然大家伙儿并不是没事儿就会削豆腐丝儿玩儿,但是给鸡鸭鸽子去个骨什么的,还是不少人尝试过的。
也有些人勉强试了试切豆腐丝儿,也有一两人切得不错的,据柳五儿目测,这些人的水平,应该与扈春娘不相上下。
最后,由那五名厨艺界德艺双馨的元老级人物,钦点了削豆腐或是剖鸽子合格的几名厨子出来,这其中就有扈春娘。虽然那扈春娘切出来的豆腐丝虽然略有些瑕疵,可是在众多厨子当中,也算是相当了得了。所以南安王府的秦老爷子很豪爽地给了扈春娘一个名额。
所选出的参加斗宴的,加上柳五儿,正好有十家。
在元老们的安排下,这十家各自“认领”了一样孔府佳肴。
这孔府宴席上的菜肴各有定式,所以发挥的余地不大,理论上只要按照菜谱操作,做得四平八稳,过得去就行。
可是今日是衍圣公六十大寿,这些“孔府菜”都是要送到衍圣公面前,请他老人家品评的。听说这衍圣公老人家口味是出了名儿地刁,要求是出了名儿地严,但是若能得衍圣公一句赞誉,这厨师的地位,就基本上可以与御厨比肩了。
这盛名的诱惑之下,所有这十家,都先跟自己较上了劲儿,绞尽了脑汁,要在保证味道的前提下,尽量地推陈出新。
忙碌之际,时间过得飞快,暮色渐沉,忠顺王爷与卫若兰终于回到了王府之中。
孙管事就像见了亲娘似的飞奔上前,将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忠顺王爷。忠顺王听说席面已经差不多了,会有十道菜由最强的十家作为“斗宴作品”,届时为衍圣公呈上,便点点头,惜字如金地赞了孙管事一句。
孙管事激动得双眼通红,连忙补充了一句,说:“也多亏了贾府的柳姑娘帮忙,她的拿手绝技,可是技惊四座,将不少手艺略差的厨子都吓回去了。”
卫若兰听了“柳姑娘”三个字,登时目光就转过来,在孙管事面上看了一眼,随即敛了回去。
他这个动作很小,可是也被忠顺王爷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忠顺王便问:“你刚才也曾救过那柳姑娘,你此前可是认得她?”
卫若兰点头,说:“两个月以前,曾经见到北静王爷吩咐人送一名小丫头回贾府,下官与北静王爷同路,遇上了便问了两句,所以认得。”
忠顺王见卫若兰并不讳言,便放心了些。他原先与卫若兰并不熟识,今天有机会一起入宫,倒叫忠顺王对卫若兰多留意了几分。
只是卫若兰是忠靖侯史鼎已经订了亲的侄女婿,忠靖侯府与王府这边也并不对付,忠顺王爷即便是欣赏卫若兰少年才俊,也不便再多亲近。
卫若兰却故意开口,问:“可是那柳姑娘,好像对自己的手艺一向傲气得很,如今在王爷府上,却偏又吓退了这么些厨子,是否有违这孔府宴的进取之道啊?”
忠顺王不以为意,摇摇手说:“不妨,这承给衍圣公的菜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那些手艺不入流的,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叫他们来作甚?衍圣公又不是大肚菩萨,十道菜,已经够他老人家品的了。其余的都是凑数,理他作甚。”
卫若兰见忠顺王看重柳五儿的意见,心里稍稍放了下来,但却对柳五儿的能耐更有了一番认识。他与忠顺王爷略闲话两句,旋即告退,自去寻冯紫英等人说话。
忠顺王爷赶到大厨房,见孔府宴需要事先呈上的前菜冷盆之类,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忠顺王爷感到十分欣慰——什么乱子都没出,太叫人感动了。
而大厨房内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斗宴的热菜与汤羹,大家都在手忙脚乱地给菜肴做着最后的修饰,别说与人闲话两句了,甚至连喝口水都不顾不上。
可是偏生就有两个女人,不,一个女人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小子,一边做菜,一边斗嘴斗个不停——
“你瞧好了吧,一会儿菜肴呈上去,衍圣公保准头一个就尝的是我家的菜品。”
“哼,孔府宴上菜的顺序就是这样,有啥好得意的?”
“你可听说过先入为主?后来的甭管再怎么好,也盖不过前头的!”
“少吹,就你这神仙鸭子,我瞅着和寻常的八宝鸭没半点分别,你还想有啥新意?”
“切,这你就不懂了……”
两个人一边忙碌,一边吵个不亦乐乎,旁边的男厨们都反常地沉默着,有个别男厨看着就神情哀婉,估计这会儿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到了上菜的时候,原先唧唧喳喳的两个人,登时如锯了嘴的葫芦一般,都混在一众男厨身后,挤在宴会大厅的一角,耐心等待这斗宴的结果。
孔府宴的中心人物是今日的寿星,过着六十大寿的衍圣公。
他老人家如被众星捧着的月亮一般,坐在宴席的主位上,旁边相陪的,左首是忠顺王爷,右首也是柳五儿的老熟人,是北静王水溶。
柳五儿的眼光在席面上溜了一圈,便大致晓得贾府在京中是什么地位了——贾宝玉这会儿尚且坐在冯紫英上首,与北静王只隔了几个位置。卫若兰坐在冯紫英身边,而薛蟠薛大爷,此刻远远地坐在末席,面前只有两碟子饽饽。他薛蟠要能吃到热菜,那还得等上好一阵子。
这时候,席面上照旧是衍圣公与王孙贵族们客套了几句,然后衍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