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晦听到她的话,先是稍稍一愣,而后缓缓笑开。
他就知道,无论他的枝儿多么心狠手辣,却始终保留着那份人之初、性本善的善良,在没有真正伤害到她的情况下,她总是宽容的。
他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向自家母后,凤眸柔润而带着点点不容错辨的小小得意,放佛在说:
母后,瞧,你的人和我的人,究竟哪个更好,哪个更配在后宫拥有一席之地,哪个更适合留在他的身边,已经不需要他再明说了吧?
叶离枝虽常常不再宫中,但她的孩子一看那容貌就知道亲爹是谁,天如倒是一直呆在宫里,可等孩子生下来后,那眉那眼,还指不定会像谁呢!
一直用这个理由来打压叶离枝的皇太后表示,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她屏气凝神,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打量着叶离枝,似乎想从她那平和淡然的表象之下挖掘出一点口是心非的蛛丝马迹。
可惜,结果却令她深深地诧异了。
这个被天如狠狠膈应了一通的女子,此时,竟真的是有心在为天如求情的。
皇帝的话她可以轻易驳回,可面对着这个活生生的受害者的以德报怨,皇太后是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她那颗塞满了怎么样才能将她儿子对这女子的爱全部抹去的阴谋诡计的心房中,突然对这女子升起了一缕细细的、几乎不易察觉的愧疚与敬佩。
同为女人,她知道该有多宽的胸怀,才会帮自己的死对头说话。
也知道彼此相爱,是这世间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件事。
可是这些如烟似的情绪,很快在想到皇室的未来、安家的兴盛等大局上,消散无踪了。
安如晦身为皇帝,爱一个人当然可以,可他爱的太过了,这种相依为命,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爱情,对于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危险。
皇家中人生来就比旁人的命金贵一些的,皇帝尤其,他是九五之尊,是大焱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要是有事,那造成的后果,将可能会是朝政动荡,内乱四起,民不聊生,整个大焱也要跟着出事!
所以,那女子是生是死倒是无所谓,但若是因此而波及到皇帝的安危,就变得罪无可恕了!
皇太后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是深谋远虑、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再正确也不过了,那些稍稍松动的心思,立时又重新变得冷硬而无情起来。
但其实追根究底,不过是自私自利罢了,什么为了黎民,为了苍生,说到底,真正舍不得的,是她的荣华富贵与一世尊荣罢了。
这皇帝,只要是贤明之人,谁又做不得呢?
“罢了,”太后摆摆手,假作不耐的道:
“既然一个两个的都要为那个小蹄子求情,哀家再固执下去,倒是显得不近人情了,这便让她收拾包袱滚蛋吧,哀家自此以后,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安如晦松了口气,忙拱手谢恩道:“多谢母后!”
话落,他转头笑着看向叶离枝,却发现对方连理都不理他,跟着行完礼,目送要回去休息的太后离开后,便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枝儿!”
安如晦忙追上去,想要去牵对方的手,却被对方一缩躲开。
叶离枝健步如飞,足下生风,粉色的细纱裙摆随风飘扬,想要将他远远甩在身后,却低估了皇帝陛下两条修长有力的腿的威力。
三两步追上了她,安如晦双臂一伸便挡住了她的去路,语带急切的询问道:
“怎么了?可是我又哪里惹得你生气了不成?”
叶离枝被迫停下脚步,一张秀美可人的小脸气成了包子,咬牙切齿的道:
“陛下一听到母后要处置天如姑娘,就忙着为她求情。母后的处置的确太重,可陛下不觉得自己对天如姑娘太过‘大度’了吗?!她的确罪不至死,可御儿曾被她当成踏脚板是事实,难道陛下对她一点怨念也没有,且丝毫不顾及妾身的感受?”
安景御已经彻底成为叶离枝的逆鳞了,谁敢碰就直接扑上去咬死他!
安如晦看着她杏眸含泪的气愤模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件事实在是……说来话长。
他抬手想要摸摸对方气鼓鼓的小脸蛋,却被对方毫不客气的一把拍开,只得揉着发疼的龙爪道:
“莫气莫气。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的,那杯被下了料的花茶的事?”
“什么?”叶离枝一愣。
安如晦左右看看,周围宫人行色匆匆,便道:“此处人多嘴杂,走,我带你去别处说。”
没等叶离枝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不由分说的拽走了。
“都多大个人了,还懂不懂就哭鼻子,也不嫌丢人。”
待到达一处隐匿在小竹林中的凉亭时,安如晦掏出方帕,帮她拭去因积聚太多,而纷纷滑落的泪水。
叶离枝撅了撅嘴,心说这都是谁害的?
不过这次却并未拒绝他的碰触。
在石凳上落座后,安如晦索性将准备往对面的位置走去的叶离枝一把扯入了自己怀里,让她在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叶离枝别扭的动了动,发现跟随的宫人都被留在了竹林外,这才稍稍觉得自在了些。
她小声道:“少来那些甜言蜜语,我只想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安如晦环紧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满足的叹了口气,这才道:
“你怎么想,我自然就怎么想。但这次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不是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