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下人,必须得耳尖眼明,小雀儿第一时间从杂乱无序的慌乱叫喊声听到了切实有用的信息。
谁知刚要转头同自家主子禀报时,却发现刚刚还站在眼前的主子早就没影儿了。
风一般的掠过去后,凤情只大体的环顾了一圈,就找到了正横抱着叶离枝、翩然而去的赵隐元的背影。
又是他……
隐在宽大袖口下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收紧再收紧。
明明只慢了一步,看着对方稳妥的抱着叶离枝脚步飞快的冲进屋子里的身影,凤情却觉得自己好似慢了一百年那样,怎么伸手,都无法够到叶离枝的一片衣角了。
莫名一阵心慌涌起,凤情忙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的走了过去,转瞬间便来到了屋子门口。
“王爷!”
守在门口的侍女连忙伸臂阻拦,急声道:“王爷身子金贵,女子生产之地总有血污相伴,怕冲撞了王爷,王爷还是止步吧。”
凤情不甘心的咬牙:“那他……”
说话间,将人送进去安置妥当后的安如晦已经走了出来,正好与凤情打了个照面。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平凡端正的面容上无悲也无喜,越过他,兀自站到了房门一边,凝神敛目,好似一个战士守护着自己的疆土一般,寸步不离,动也不动。
凤情再没了理由进门,只好忍下满心担忧,如困在铁笼的狮子般,焦急的在门外来回的走来走去,片刻不得安宁。
侍女松了口气,重新回到原位,垂首而立。
大概是叶离枝自得知自己有孕时起就开始每日不间断的出门散步,导致孩子生产前期异常顺利,几乎在见红之后便开始有规律的阵痛起来,起初还很是轻微,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后,便变得愈发剧烈起来。
这辈子虽没有生产经验,但上辈子有啊!再次面对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叶离枝已经提早有了心理准备,并学会了如何去竭力忍耐。
可在外头的两个一心系在她身上的男人久久听不到有动静传出,一颗心早就吊到嗓子眼儿,只恨不得用眼神将窗子烧出两个窟窿来,好一探里头的情况到底如何。
日头渐渐西下,凉风乍起,落雪后的寒冷彻心透骨。
小雀儿忍不住上前,想要好生劝一下自己快要把鞋底走穿的主子:
“爷,这天快黑了,不如咱们去这院子里的别屋里等,离得近,无论叶姑娘有什么消息也能第一时间得知,如何?”
就在方才因为只慢了一步,就让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别的男人的怀抱的凤情,哪里肯第二次再犯这样的错误?
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赵隐元。
对方好似根本没有触觉般,对周遭气温与明灭的变化毫无所觉,只低眉敛目,调动全身的感官,一心只感知着自己想要感知的东西。
他身形挺直,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棵生了根的树,平白就给人莫大的依靠与安全感。
凤情却看的愈发暴躁。
他总觉得自己才是最爱叶离枝的那个人,如今,怎么可能被一个甚至与叶离枝毫无关系的小小侍卫给比下去!
他瞪了好心相劝的小雀儿一眼,语气坚定而冷硬道:“不用了,本王在这里就好。”
“可是爷……”
“再吵的话,爷就把你从这院子里扔出去,信不信?”
小雀儿一缩脖子,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衣着单薄的自家主子,脑袋一转退了回去,暗自吩咐人去给王爷带两件厚厚的披风过来了。
……许久,里头才隐隐传来叶离枝在意识渐趋昏迷下,从齿缝间不小心泄出的痛吟声。
两个男人顿时神经一紧,不约而同的齐齐看向门内!
——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
可是,透过那空无一物的虚无处,轻易的,便能自动勾勒出小女人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满头冷汗的可怜模样。
凤情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暗自咒骂起那个给她播种的男人,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寻回一丝平衡。
……而那个给她播种的男人,此时也悄然抿紧了双唇,似在默默忍受极大的酷刑。
她在受苦,他又何尝不是呢?
又过了好一会儿,产婆的‘用力’声喊到嗓子都哑了,却还是没能听到孩子出世的哭声。
甚至连叶离枝的痛吟声,也逐渐再听不见。
凤情心内隐隐生气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验证他的预感成真一般,有产婆跌跌撞撞的从门内跑了出来,一脸惊慌的大喊着:
“王爷、王爷!不好了,姑娘难产,情况危急!求问,保大还是保小?!”
“两个都保!!!”
震天的怒吼声后,凤情立时诧异的瞪向赵隐元——什么时候,他们两个居然也有了这样一字不差的默契?
安如晦却已顾不了这么多,一把抓起产婆的胳膊沉声发问:“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夫人她怎么样了?为什么孩子会难产?!”
不经意间放出的威压让产婆立刻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颤惊惊道:
“是、是孩子胎位不正……”
这是常有的事,一旦孩子胎位不正,第一个办法就是强行纠正,可是在产婆的大力推挤下,极有可能让产妇因无力承担的巨痛而枉送性命。
第二个办法,就是舍小留大,孩子若是头不能先出来,总逃不掉一个死字。
凤情的脸都白了,在酷寒的凛风中仍不觉寒冷的健壮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