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龟灵在杨府之上已是住了五年——在她提出要留在杨府中时杨义臣先是表示了迟疑不解,但在隐约得知她留在此地的意图后却也是默许了她的做法。而在这些年间杨玄感的道法修为也是渐渐地入了门楣。虽然古时向来便有“少不习道”之说——即是说因为少年心性不定,若是强自修行很有可能对身体心境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但龟灵所传与他的乃是正统截教大道,外加杨玄感原本便较普通孩童早熟许多,因而一直以来都并未遇到太大阻碍。最多也不过是因着当世灵气薄弱,一直都难以取得较大的进步罢了。而如今虚岁十二的杨玄感在同龄人中文韬武略均属翘楚,龟灵在欣慰之下倒也不由暗笑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有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在这数年之间因为南陈余党仍在活跃,杨素和杨义臣二人倒是有大半时间都在京外南征北战——这就令得即便是作为亲子的杨玄感一年也难得见到他一面。而在此期间,凡是意图在背后对杨玄感这位杨府嫡子做小动作的后院女子俱是被龟灵毫不留情地取走了性命,更是有些心狠手毒者连灵魂也未曾留下。而杨素在归来之时虽是见得自己后院中的十数名姬妾竟是只剩下了寥寥几人,但最终竟赫然只是一笑而过,由始至终都并未指责她半分。
龟灵自诩也算是阅人甚众,却也不得不承认杨素的心思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看的明白。幸而对方常年不在府中,因此她倒也无需过多地纠结要如何与对方相处,两人之间也就只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
在这五年之间,这杨府中虽是又出多了几名庶子,但杨素倒是也并未疏于对自己嫡长子的培养教育,回府时非但决计不会忘记检视功课进度,在赋闲时更是每每会对其嘘寒问暖尽显慈父本色,而其偶尔透露出的温情却也令得杨玄感对其更为敬服爱戴。龟灵冷眼旁观之下自是看得出对方竟是将那收买人心的手段施在了自己亲子身上,若说真心却是未必有得半分。虽然心中难免替杨玄感感到不忿,但最终却也是无计可施。
一日间她正在屋中修行,一大早便前往城门迎接杨素归来的杨玄感却突然难掩喜色地冲进了门来。甫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道:“方才我与父亲过了数十招,竟是未曾落在下风……灵儿你传予我的木系道术委实是厉害之极。”
龟灵抬起头来向其微微一笑,略带戏谑之意地道:“可是杨大人对你口出夸赞之言了?你今年已然虚岁十二,竟然还会为父亲的赞许如此开怀,还真是……”
听她如此调笑,少年已初见当年英俊姿态的容颜不由陡地一红,略显赧然地道:“灵儿你莫要取笑我了。”继而却又似乎有些疑惑地皱眉道:“为何五年过去,你还不愿叫他一声父亲呢……父亲他虽不能说对你关怀备至,但至少在各方各面却也未曾亏待了你罢。你们毕竟是血脉至亲,而你之姓名又仍在杨家族谱之上,叫杨大人什么的,未免太不像话。”
龟灵摇了摇头,却只是但笑不语,而杨玄感却也并没有逼迫她的意思,只是眼睛发光地接道:“灵儿,方才父亲说我武艺已成,此次他剿灭南陈余党时打算带我上战场历练——”而他话音未落,龟灵却已是讶然道:“刀剑无眼,他怎能随意带你去战场那种危殆凶杀之地?”
如杨玄感这般年纪的少年又有几人不向往着奋勇杀敌、为国效命?听出对方语中的反对之意,他只觉得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面上的兴奋之意也渐渐地淡了下来——但他一向对自己妹妹极为信服,当下虽是心中微觉不虞,却也只是讷讷地问道:“你……不想让我去么?可是父亲却说我已有了自保的实力,而且如我们这般军功出身的世家子弟十二岁上战场也并不算太早了……”
龟灵低低叹了口气,摇首道:“你的能力……还不足以在千军万马间保护自己。而且你如今道法未成,战场杀戮必将结得因果,对你修行有损无益。”
杨玄感仿佛从来未曾见过面前少女般怔怔凝注了她半晌,面上神色渐转愤然,继而却突地斩钉截铁地道:“若是连上阵杀敌、报效朝廷都做不到……那么这道法不修也罢!”
“住口……你怎能如此说?”听闻此言,龟灵不由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修真原本便是逆天而行、艰险万分之事,极难得到天道承认,而这“不修道”一话又是如何能够轻易说的得的?虽然她知道对方只是无心之言,但恐怕经此一事,他便是终生无法成就仙途!而少年在与她对视了片刻后面色却是渐渐缓和了下来,低低地开口道:“我知你是一心为我着想……但你却不知我真正要的是什么。”继而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龟灵怔怔地望着对方逐渐远离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手足无措。然而就在她心下犹豫的当口,一道熟悉的男声却蓦然自其耳边传了过来:“师姐你也莫要担忧太过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须是勉强不得。”
“……诛仙。”龟灵转首瞥了突然出现在室内的虚影一眼,眼底却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疲惫之色——杨拓比杨玄感犹自大得几岁,在这五年间自是早已随着杨义臣南征北战了不知多少次,虽然因着资历尚浅的缘故无法作为前锋主将出战,但“妖瞳”以及轩辕剑的威名也渐渐地开始为世人所知。而因着诛仙是剑灵化形,所修的自然也是杀戮之道,在这些年间其修为倒是堪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