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龟灵的察言观色能力自能轻易看出对方的一言一行俱出自真心实意,一时间倒是不由得讷讷难言——不得不说之所以她一直迟迟不愿承认自己与对方的关系除了缘于女性天生的那份矜持之外也的确是有不愿介入对方逐鹿天下一事的顾虑在内,可如今在她还未来得及委婉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前对方竟然已提前为她考虑得如此周详,这自是令她觉得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愧疚。半晌之后方才低声开口说道:“我自有分寸。”
虽然对对方这含糊的答案并不算太过满意,但将其隐藏的很好的不容置疑的神色看在眼中,熟知自家妹子脾性的杨玄感在低低喟叹了一声后倒也并没有再行多言,只是望向少女的目光中又再添了几分温和的神色。龟灵不由暗自松了口气,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问道:“黎阳与扬州相隔颇远,怎地需要大哥你为他们提供辎重了?”
杨玄感重新悠然拂袖坐定,毫不隐瞒地冷笑着道:“说是辎重……其实只是送给那扬州守备李梓的贿赂罢了,虽说他亦算是父亲之门人,但若是想让其听命于我自是要不时给他些好处方可。”
继而抬首扫了微露疑惑之色的少女一眼,缓缓开口接道:“这扬州一地非但交通发达,目前朝中更有传闻道那昏君将会移宫到此……若是在此处不留耳目实是不妥,不过那扬州总管尉迟胜是宇文阀门人,因此我杨家便只有退而求其次拉拢这李梓了。”
龟灵略一沉吟便即恍然,心中对这争权夺利之事不由更多了几分厌烦不喜。而杨玄感似乎也并不想让她对这些俗事涉猎太多,仅仅只是笑着开口说道:“一日折腾下来你定也累了罢。此地条件简陋,却是无处让你沐浴更衣了……不过这内屋收拾似乎的还算妥帖,你只管进去安睡便是,等到那些军士弄好饭食后我再叫你起来罢。”
经灵气改造过身体后她不管怎样也算得上身轻体健,哪里又有那么脆弱不堪了?龟灵不由哑然失笑,但最终还是不忍拂逆对方的好意起身向屋内走去。然而就在此刻,几道凄厉的惨呼声却陡然伴随着劲气的交击声倏然毫无预兆地自虚掩的大门外传了进来。
两人不由同时略带讶然地转首向外望去,而在龟灵打算用神识查探的瞬间却被身旁的青年按住了肩膀:“不必了……我出去看看便是。”不待对方再次开口已是神情冷肃地握紧剑柄快步走出了门去。
虽然此刻已然入夜,但杨玄感在踏出屋外后却还是第一时间便借着微弱的月光将屋外的情形看了个通透——虽然他涵养甚佳,但当他看到屋外那原本正在生火造饭的二十几名隋军尽数扑倒在地不知生死,而他血缘上的庶弟更是形容狼狈地被一名头戴高冠、形容朴拙的中年男子踏住了胸口跌在地上的景象时却还是不由心中大怒。
虽然他并未见过面前此人,但黎阳军中素来重视情报一事,杨府中更是留存有大量各地高手名人的画像,外加上面前之人的容貌又颇具特色,因此他在仔细端详了对方的容貌半晌后却是陡然想起了一人来,当下便略略收敛了怒气试探性地问道:“‘袖里乾坤’杜伏威?”
“正是老夫神帝追妻,腹黑神后太抢手。”男子转首略瞟了对方一眼,言语中却俱是傲慢和高高在上的意味,“阁下又是隋军的哪位将领?小子相貌堂堂,却甘为朝廷走狗……着实是可惜之极。”
青年眼中怒意闪过,继而却是蓦然展颜一笑,“人各有志……便如杜总管你出身寒门却一力逐鹿天下一般,在下也甘作朝廷贤臣、维护正统。”
虽然听出了对方言中的嘲讽意味,但杜伏威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仅仅只是板着脸孔冷声道:“阁下不愿告知名姓也无妨……老夫前来此处只是为了调查我江淮军百人队至此不知所踪一事,不知阁下对此有何解释?”
杨玄感定定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半晌,继而竟是忽地朗声大笑了起来:“杜总管也不必故弄玄虚了——那些江淮军的确是在下所屠,但此事不过发生在两个时辰之前,我却不知江淮军何时如此消息灵通了!既然阁下早已盯上了杨某,此刻又何必故作不识?不过杜总管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狠辣之极,不过只是为了试探在下实力以及寻一公然对我黎阳军动手的理由而已……竟是连牺牲麾下整个百人队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男人立在原地沉默了半晌。没有半分表情的面上竟是缓缓地露出了一抹古怪异常的笑意:“杨将军果然不愧是以一己之力统领黎阳军之名将、昏君近臣,此等察颜观色之功实非常人能及。既然阁下已然看出我之来意,那么我们便索性说开了罢,老夫所求不多……仅只有《长生诀》一书以及杨素公所留下的宝藏的下落而已。”
杨玄感心中一震,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仅仅只是轻笑着道:“想不到江淮军竟然在扬州城内也拥有眼线……不错,《长生诀》目前的确在我手中。不过身为人子的我尚且不知家父留有宝藏,不知杜总管是从何处得知这荒谬之言的?”略顿了顿后又再次不失嘲讽地冷笑接道:“退一步言……就算当真家父留有重宝也当归我这嫡长子继承,就算我有什么万一在下也仍有六名庶弟,无论怎样也轮不到外人前来逼问此事罢?还是说杜总管打算自承是家父的孝子贤孙?”
“大胆!”纵使杜伏威再如何老辣沉着,此刻眼中也不自禁地露出了滔天怒意——他虽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