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飘来了一片浓重的墨云,遮住明烈到刺眼的阳光。 【..】
萧适的断指处还在不停涌着血,他整个人都被一阵死气沉沉的青灰色笼罩着,笑容惨然。
“十弟……”萧离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眸中墨色越发沉重,声音里带一丝变了调的心痛,“你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难道咱们从小长大的情谊,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萧适缓缓摇了摇头,任凭燕灵冲上来替他包扎伤口,声音极轻的道:“母妃告诉我,人都是会变的如今你是兄长更是储君,我是弟弟更是臣子,不能有一丝僭越。”
他扭头看了一眼因他自断一指而哭得泪流满面的梅若华,嘴角浮起一丝孩子气般的笑意。
“梅若华,这下你和你的梅家,还怎么支持我?”
“十皇子……”叶初雨轻咬下唇,犹豫着道:“青棠她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
她仿佛看到,从前那个意气飞扬的少年也随着那个明艳如花的少女,一同死去了。
这绝不是左青棠希望看到的。叶初雨坚信不疑这一点。
“放心,我不会让她失望的。”
燕灵一包扎好他的伤口,萧适立刻重新抱紧了左青棠,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
“九哥,替我转告父皇,明日我要娶青棠为妻。”
“什么?”萧离被他的话惊得一愣,甚至都来不及阻拦。
他皱着眉头看向叶初雨:“……十弟是什么意思?”
叶初雨的眼泪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却朝着萧离摇了摇头。
青棠,你看到没有?你没有爱错这个男人,他到死都不忘给你一个名分……
当晚,随着左青棠的遗体一同送回左府上的,还有十王府管家亲手送来的一对活雁。
左夫人痛失爱女,整个人都崩溃得几度晕死过去,如今看见管家手提活雁立在堂上,一时竟头脑一片空白,“王爷……这是何意?”
管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面带戚容:“奴才奉王爷之命,前来左府提亲。”
“提亲?”左夫人脸上犹带泪痕,“可我只有青棠一个女儿,如今也已经……”
管家神情不变,说的话却差点把左夫人吓晕过去:“王爷要娶的正是府上青棠小姐无论生死,青棠小姐都是十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王爷……”左夫人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却还保留了一丝理智,“这怎么行,陛下那里……”
“王爷说,夫人只要行了六礼即可,别的都不用操心。”管家又鞠了一躬,将活雁放在地上,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六神无主的左夫人飞奔到前厅,想要跟左大人商量,却刚好看到十王府的管家刚刚将左青棠的命书收进怀中。
“老爷?”左夫人不敢相信,左大人居然就应下了这桩“婚事”?
青棠已经去了,他们上哪儿去给萧适再变出一个新娘来?
左大人捏着萧适的命书,骨节咯咯作响,笑得竟有一丝狰狞。
“我自忖此生对朝廷鞠躬尽瘁尽心尽力,青棠和十皇子也是两情相悦,可陛下为何一定要从中作梗,大肆选妃,反倒害得青棠遭人妒忌丢了性命?”
紧握的拳头终于重重砸在桌上,“陛下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可青棠是我的命根子,她本该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而不是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棠儿!”左夫人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掩面痛哭。
左大人脸上露出一丝快意,“咱们总算没看错十皇子他要娶青棠,便让他娶,要和陛下闹,便让他闹!我只要青棠死后还能承继香火!”
只要萧适娶了左青棠过门,那她就是十皇子的嫡妻。不管萧适日后娶多少女人生多少儿女,也没有人能越得过左青棠:未来的十王妃要在她面前执妾礼,萧适的子女都要奉她为嫡母。
“荒唐!”
皇帝气得胡子不住颤抖,抄起茶杯朝萧适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泼湿了他的衣裳,殿下少年仍跪得笔直,手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父皇,儿臣要娶青棠为妻。”
自从进了朝阳宫,不管皇帝是雷霆大怒还是苦苦相劝,萧适说的只有这一句。
“她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皇帝毫不留情地戳上萧适的伤口,“你要娶个死人做什么?这不是任性妄为是什么?”
萧适的身形有微微的晃动。他死死咬着嘴唇,几乎要沁出血来。
他慢慢抬起头,望着御座上自己不再年轻的父皇,一瞬间觉得这个父亲离自己无比陌生。
“父皇,儿臣早就说过,不管您怎么折腾,儿臣认定的王妃,只有青棠一个。”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音调却倏忽拔高。
“若不是……若不是您引来了梅若华,青棠又怎么会与儿臣阴阳相隔!”
萧适膝行着向前了几步,神情哀戚如孤兽。
“孝静元皇后薨逝的时候……您心里又是何感受?”
皇帝猛地握紧了龙椅上的扶手,难以置信地盯着跪在下面却依旧年轻挺拔的儿子。
他从前一直以为萧适的长相随了他母妃,直到今日才发现,这个儿子执拗起来,其实更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不放弃。
“你想说……这都是朕的错?”
皇帝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艰涩开口。
静默片刻,萧适却摇了摇头。
“这不是您的错。”萧适的声音越发飘渺,“是儿臣和青棠……注定有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