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少羽扬了扬眉毛,“为何这样问?”
叶天麟也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初雨,你是不是想多了?”
门外的冷风呼呼地吹过,叶初雨背靠着门板,凉意从身后一点点沁上来。(..网首发)她扯下面巾,紧抿着的唇线悲戚却坚定,“三哥,你可以算算,如果祖母真的去了,你和二哥,还有父亲,各自要丁忧多久?”
叶天麟猛地一挑眉毛,沉声道:“父亲是长房长子,要为祖母守孝二十七个月;二哥是嫡长孙,要守十五个月,我是庶出,要守十二个月……”
叶相这一房可以算是叶家宗族地位最高的一支了,一旦他们因为守孝而被迫辞官,也就意味着远离了朝廷中心,等到一两年以后,叶相还有起复的机会吗?
“父亲可是宰执重臣……”叶天麟的脸色开始难看了,“就算我们都要丁忧,陛下也可能会夺情吧?”
本朝重孝道,官员若有直系血亲离世,必须辞官丁忧。隐瞒不报的,查出来就是重罪。可若是皇帝信任的重要臣子或是出征武将,往往会准他们着素服继续办公,不参加吉礼,是为“夺情”。
虽然在叶天麟的观念里,为去世的长辈守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想不到后续的一系列影响。叶相丁忧是为孝,夺情起复是为忠,臣子事君也是天经地义。
叶初雨轻声道:“陛下是看重父亲,可你忘了萧离受伤的事?不分青红皂白就把父亲斥责了一顿,风向恐怕是要变了……”
这突然闪现的一丝火花,像是一条线一样,将她脑子里原本那些零散的疑问都串在了一起。
梅少羽袖手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叶初雨,“你的意思是,有人抓住了叶大人刚刚失去圣心的机会,故意让老夫人染上这场时疫,想要趁机将叶大人和二位世兄推离朝廷?”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连这个失去圣心的机会,都是对方有意制造出来的。”叶初雨握紧了手里的白巾,眼神里闪过无数复杂情绪,让这一刻的她看起来都有种云山雾罩的感觉。
梅少羽在心底轻叹了口气:他一开始和叶初雨打交道,不过是受了萧扬的请托,直到后来才慢慢真正和这个古灵精怪又放肆大胆的叶三小姐成了知交好友。而她对朝堂政事和官场人心的揣摩,甚至比他这个出身世家大族,又在宫廷权贵之间游走的梅七公子还要老道纯熟。
他先看了一眼被妹妹说得目瞪口呆的叶天麟,脸上露出一抹无奈苦笑,“我们家里那些和你年龄相仿的族妹,成天不是攀比衣裳首饰,就是研习四艺女红,好歹都是女儿家的正常爱好。你倒好,连丁忧夺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叶大人是怎么想的,难道要让你效仿南楚那位女公子,承继父业?”
可惜她最终选择的还是萧离,不然以表兄嫡子的身份,琼州梅家的清贵母族,再辅以这样一个智多近妖的贤内助,还有谁能争得过他?
叶天麟可清楚得很,他这三个妹妹从小受的都是名门闺秀的教育,讲究柔婉贞顺宜室宜家。叶云娆不必说了,才貌双绝,早早就是上京出名的贵女。叶雪玫虽然性子跋扈了些,可该学的东西也没落下,如今更是入宫封妃,圣眷颇浓。
可初雨……
他离家从军时三妹还小,印象里就是个文静纤弱的小丫头,一年到头小病不断,连院门都少出,更遑论有精力研习那些诗书琴艺了。
不过几年光景,她是怎么长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叶天麟有些头疼了,他们三兄弟都不是能继承父业的料子,莫非父亲的政治天赋最后就遗传到小女儿身上了?
得,再想想叶云娆干的那些事儿,又是下药又是逃跑的,估计胆子也小不了。
“国祚七百余年,未曾有过此先例啊。”叶天麟也干笑了几声,“我们家的姑娘……嘿嘿,哪个都不一般。”
叶初雨不耐烦地看着面前这两个自说自话的男人,搬出那套叶相曾经试图给她洗脑的言论,“我是叶家人,自然要为家族前途分忧……别打岔,快告诉我,我祖母的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梅少羽这才清清嗓子,“按照《不知医必要》的说法,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诸病源候论》说,人感乖戾之气而生病,则病气转相染易,乃至灭门。时疫的爆发往往还与国政不当有关,君臣易位,贤不肖并立,动静不时,生杀不当,不顺四时之度而民疾……”
“大哥,你是受了刺激,故意跟我掉书袋么?”叶初雨把揉成一团的面巾砸到他身上,“信不信我比你懂的还先进?不就是传染性强么?你听过疫苗么?知道如何消毒隔离么?我要听的是干货,别绕来绕去了!”
她可是有个集中西医大成的好闺蜜,基本医学常识还是懂的。要是搁在前世,哪怕是疟疾或天花,也早都找到治疗的办法了,何必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一想到祖母还躺在隔壁,她就实在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越想越觉得心浮气躁,恨不得把自己假想中的幕后黑手揪出来狠狠折磨一通。
“疫苗是什么?消毒隔离又是什么?”梅少羽脑子转得也够快,瞬间抓住了叶初雨话里的关键,“你要是认识什么神医国手,有治疗时疫的法子就赶紧拿出来,不然等疫情再次爆发,还不知道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