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纷飞;屋内,花香袭人。#
空气中流淌着的气息带着一丝怪异,好似随时都会凝滞。
卿娘抬眸静静地看着花弄影脸上透出的媚意,好一会儿,才掀唇而语:“这的确挺好。”
淡淡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好似丁点不在乎自己的命。
是,她没有那么在乎了,死便是死,死了,也该算是干干净净了,不必再沾染鲜血,也不必活得痛苦。
她的直接令花弄影有些许惊讶,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但他还是有些许疑惑,不过更多的是警惕,他唯恐她是在耍花样,毕竟这个女人过往的事儿,他还是调查的清清楚楚,是个狡猾的女子。
“我现在倒是求得一死,你大概是不信了。”卿娘注意到他眸间泛起的神色,不急不慢的出声道,“不过待我死了,你便当是信了。”
花弄影轻蹙了下细长的眉头,一双桃花眼里流溢着复杂的神色,紧盯着她淡然从容的姿态,好半晌后,他微掀凉薄的嘴唇,幽幽言道:“待你死,你又是何时打算死?总不是该和我说你准备老死?”
卿娘缓慢地摇了摇头,目光越过他的身子,看向外头朦胧的天空,抿了抿唇,道:“快了。大概就在这两日了。”
嗯?
花弄影还是觉得疑惑,看不透她的心思。
而她……见他一直凝望着自己,浅浅一笑:“你跟大公主真的不太像,但又有点一样,看似坏坏的,却在心底埋着善意,若没有这善,大公主该还是活着,而你也该是活得更好。”
这是花弄影平生头一回从他人的口中听闻自家娘亲的事情,记忆中的娘亲……已非常的模糊,快记不起来,只剩下一点轮廓,而对于别的,他更是不清楚。
“弄影,你可是想过用这一身毒虫,并不能阻止什么,还不如想法子去了。”
说话间,卿娘的视线划过他微露出来的手臂,上边密密麻麻的布满着黑色的虫子,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花弄影从游离的神思中收回思绪,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以为意的笑笑:“不能阻止?不,完全可以阻止,最坏的就是同归于尽。”
音落,卿娘的心不由得一跳,伴随之的还有一声叹息从唇间悠悠溢出,不值得,这样不值得。
她摇摇头:“不值得,活着好。哪怕是苟延残喘,更何况你还可以活得好好的……”
又是一声叹息溢出,深邃而幽远,如看透红尘。
哪像她,她已无法苟延残喘的活着,不然只会被利用了,只会……
“弄影,若是能够去除虫子,便是去除了吧,大公主当是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花弄影听着她温软的声音,眉头又是深深的蹙了起来,看了她好一会儿后,言道:“这话另说,倒是……你还是莫要错开话题,你说你活不过这两日,那你是打算何时解决?”
死,也就只能****了。
可她……
卿娘垂下了眼眸,沉默良久后,她直起头,迎上他那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淡淡道:“眼下也可,但我有一事相求。”
花弄影闻言,眸间掠过一丝狐疑:“说。”
卿娘微颔首,伸手挪动着轮椅转身来到桌前,取出墨纸砚,不急不慢的书写起来。
白发垂落,掩盖着那一张精致却充满疲倦的容颜,眼眸亦是垂着,盯着一行一行落而成的字,约莫一刻钟的时光,她便是搁下了,对着纸张轻轻吹了吹,字并未晕开,还是一如既往的娟秀。
“待我死后,替我将这封信交给小……边子期。”她在字迹干却时,便是将之折叠了起来,塞入信封里,递于花弄影,“我想你该是有法子见到她的。”
花弄影接过信件后,看了看信封上的字,又看了看轻轻靠在轮椅上的卿娘,那张脸上散发着释怀的光芒,她……看样子是真的准备死了?
若如此……
他忽生一种怜悯,竟是希望她也能够活着,到底这几年来,她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了。
许是察觉到他眸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怜悯,卿娘轻轻地笑了笑,抬眸迎着他的视线,平静似水的出声道:“弄影,不要随意生怜悯之心,尤其是对待敌人,你该是清楚对敌人的怜悯与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是,他懂,可他……
心中一声叹息。
随后,花弄影敛去眉眼间的神色,平淡的凝视着她,不急不慢道:“你的事儿我也答应了,你自己看着办。”
“嗯。”
闻得她平淡的应答声,花弄影便转身准备离去。
不想还没有迈开步子,就又让卿娘唤住了:“看着我死,直到我死透,你再离开吧,免得又死不成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还不如外头一阵风吹动花花草草的声音来得重,且那声音还泛着一丝丝悲凉,在这样的雨天里,不免让人心生哀伤。
可他还是听到了,脚步不由得一顿,一双桃花眼里闪烁起复杂的神色,幽幽地盯着她:“你……又想玩什么?”
“不玩,就只是希望你等我死透。”卿娘还是很轻很轻的道了声,目光则是分外柔和慈祥的看了他一眼,“孩子,别走固执的路。”
言毕,她便是闭上了眼睛,容颜很是安详,如同突然间睡着了一样,渐渐地,她微微有点苍白的双唇间溢出了刺目的鲜血,顺着嘴角滑落,一点一点的滴落在那一身粗布衣裳上,落在她的手上,落在不曾扔去的花瓣上,都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