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温声轻语:“我知道,燕伯伯的骨灰就洒在这里。等过几天我们去订些好的香烛,好好地为他祭拜一下好么?原来寻了这么多年的人,其实一直在身边呢。”
我泪如雨下。
是啊,寻了这么多年的人,爹和严叔叔,一直静静地融身在这片土地之中,与我们紧紧相连着……
“唉,飞姐你这爱哭鬼,都过去好久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坚强哦?”夏夏拍着我的肩膀,俨然像我的姐姐。
而她却不知道,我心中的难受并不仅仅只是为我爹——
“燕姑娘。”
我后背一阵凉——
我连忙擦掉脸上的泪,转头看突然靠近我们的宗柏。
宗柏严肃地对夏夏道:“我有几句话要跟燕姑娘说。”
夏夏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实在想不出我与宗柏能有什么联系,但她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道:“我得把点心趁着热带回家,那,飞姐就拜托宗伯伯了。”
宗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夏夏看了我一眼,道:“我在家等飞姐。”
我战战兢兢地目送走夏夏,看也不敢看宗柏——他肯定要训斥我与郑珠宝胡乱讨论关于云娘的事情了——郑珠宝是郑家千金,又是黄老爷的未来儿媳,他自然不会说她,但是我不一样……
宗柏盯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们的身后是凄凉的西花原,夕阳已被吞没无几,到处都是惨淡的灰暗。
我手脚冰冷,这种感觉像在等死。
“宗……宗大人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我硬着头皮打开话匣,要死还是点死,等死的感觉最痛苦。
“宗大人一称,担当不起。”宗柏看着我,轻微地挑了挑眉。
这是什么表情?
是不屑?
还是嘲笑?
我咽了咽口水,道:“刚才……刚才我无心冒犯云——云夫人,我真的不想事情弄成这样,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来赴这场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又掉泪,我的确很抱歉,我不该知道爹失踪的真相,海漂在巷中跟燕错说得话,似乎就在验证今天发生的一切:真相未必圆满,相反还可能引发另一场悲剧……
果然,悲剧发生了,纵使往事太痛心,也不应该用死来作代价啊……
“不用道歉什么。不管你赴不赴宴,要发生的谁也阻止不了。”宗柏压下眉毛,显得有点悲伤。
宗柏这是在安慰我么?我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应该恨我们才是。
“夫人经常跟我提起你。”宗柏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无法解释的微笑,死气沉沉,绝望透彻。
“提起我?”
如果云娘向宗柏提起过我,那就证明她曾在子墟生活过,就是说,宗柏一直知道云娘是假的云清,也知道那些年她在外漂泊的事情——
那么,宗柏应该知道云清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件事从头到尾,似乎也只有宗柏一个人能证明。可是他却保持着令人心寒的沉默,他为什么不帮云娘继续澄清呢?除非……除非根本没有什么好澄清的……
“如若不是造化弄人,也许在你襁褓中时,我还能有幸抱一抱……”宗柏的眼神,变得很温柔。
我却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宗柏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宗……宗大人,您说的话,我不太懂……”我后退了几步,生怕他突然又变张脸孔,甚至是拿把刀出来捅我,让我给云娘陪葬之类的……我怕死,我也怕疼。
宗柏轻咬了咬牙,退了一步,道:“走吧。”
说实话,我有点害怕,走在宗柏的前面,时不时的就想回头看看,但又怕回头看到他凶恶的脸,或者他突然扑过来要掐我——所以我一边留心听着后面的动静,一边不停地加快脚步,我想要早点进镇,早点回家!
我跨进镇街,我紧崩着的神经松了大半,心想已经到镇上了,我可以借机让宗柏先回去了。
我编织语言,宗柏却抢先说了话:“到镇街了。我不多送了。”
我靠着街柱,侧看着他道:“恩,有劳宗大人了。”
“叫我宗柏吧。”宗柏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那怎么好,不如,我跟着上官大人叫您宗叔吧,好吗?”
宗柏愣了愣,双手握拳,健起的咬股显示他在紧紧咬着牙关。
我怕得退了一步——
宗柏此时却突然上前一步,我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想逃——
但是——
宗柏却跪了下来,头深深叩在地上,闷声道:“宗柏是燕家的罪人,等夫人的事情解决完,宗柏来向您请罪。”
啊——啊?我完全没弄清楚状况。
“宗——宗叔您在说什么——”
宗柏猛地叩了个头,起身飞奔离去。
这是……
我这该不会是害怕过度产生的幻觉吧?
我猛地搓了搓眼,宗柏的确已经不在了。
我目瞪口呆……
呆立了一会,我才意识到得赶紧回家,夏夏还在等着我呢。
一回到小院,就看到夏夏在院门口张望,见到我就笑了,道:“总算回来拉,再不回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我脑子里还在想着宗柏奇怪的反应,我是不是得学着像郑珠宝那样,不停地举一反三,将有关的事情都联系起来?但是,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啊!
“飞姐怎么了?他们还没回来呢,”夏夏掺着我往厅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