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发寒，那，围堵伏击上官大人的那几个蒙面大汉，有没有曾也与我擦肩而过呢？他们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冷笑？诡笑？阴森？他们为什么要对上官大人下手？……
我不敢再想，幸亏夜声出现了！
“我已尽力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绝无隐瞒，燕飞，先前对你的隐瞒，我真的抱歉，也许是用错了方法，以为那对你是种保护，对不起。”郑珠宝见我不讲话，以为我还在生她的气。
我一怔，我都还没道歉，郑珠宝却先向我道了歉，这让我更加自责！
“没有，是我自己想极端了，你们为了保护我，宁愿自己受伤害，我不知道该怎么——”
“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朋友，是不是？”郑珠宝笑了。
我点点头：“恩。”
郑珠宝道：“那我这朋友有个不情不请，希望你能答应我。”
我奇怪道：“什么事？”
郑珠宝道：“我想再在这里借住几天，可以么？”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她与郑夫人为绣庄的事情闹得不愉快，肯定是跑了出来，此时我怎能推她一个人面对没有郑府保护的世界呢？
“恩，住多久都没问题，等我眼睛好了，我还要跟你学字呢。”
郑珠宝轻声笑了，但我却听到她笑中有许多无奈与忧伤，因为我知道，她也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以后，她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上。
“对了，你知道我爹的遗信放哪了么？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我突然想起找郑珠宝的本意。
郑珠宝道：“哦，你找那信干什么？我将它收在你抽屉下的油纸袋里了。”
“哦——”我站起来向梳妆桌摸去。
郑珠宝也站起来扶住了我道：“你找那遗信做什么？你现在看也看不见，它本已折损得有点旧了，况且上面曾还沾过宋姑娘说的叫水锈的毒，所以我格外将它收好了，好不让你轻易碰到。”
郑珠宝真是细心，处处为人着想，我很感动，也不想任性令她担心，放弃了要去查看的念头，道：“我就突然想知道它在哪里，对了，你看过这信，你还记得里边的内容么？”
郑珠宝道：“大致上记得，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么？”
“恩，我想再看看，说不定，爹有话想跟我说，我当时性太急，没能听出字里行间的嘱托——对了，你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么？”
郑珠宝顿了顿，道：“没有哪里不妥，只是，只是觉得语意几处有些不连贯，可能是断页的原因吧。”
郑珠宝说得很含蓄，但毕竟是我爹的遗信，外人的确不好妄加评断。
“还有呢？还有其他明显的你觉得奇怪的地方么？”
“燕姑娘这么有疑虑，那我不如再念一遍吧，我慢慢念，你静静的听，看看觉得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我迟疑道：“算了吧，那信上有毒，对你我都不好。”
郑珠宝笑道：“没关系的，宋姑娘教了我防毒的法子，我手指上沾点水蜡，再包上巾帕以防万一就行了，你离我远点，我念给你听。”
我点了点头，道：“那，谢谢你了。”
郑珠宝拉动抽屉，我闻到的油纸味，陈旧的纸味，还有浓重的朱砂味。
郑珠宝慢慢地将信重新念了一遍，这次的心境已与上次不一样，对于爹，我又有了另一种情感，他虽然没有我想像得那样完美，对我们的关怀与爱却无可挑剔。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
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父燕冲正绝笔
虽然是第二次听这封信，但我还是眼眶发热，流下了泪。
郑珠宝将巾帕塞在我手里，什么也没说。
我又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眼睛也烫得厉害，对于失明的恐惧大过了我的悲伤，所以我尽量止了泪，强作欢颜道：“真是巧，这诗里有铜铃，刚好桌上也有铜铃。”
郑珠宝道：“最后那两句，并不是江城子中的诗句，应该是你爹自己加上去的。”
我一愣，不是？
“那最后两句说得是什么？你再念一次给我听听。”我急着摇她的手。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原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这就是爹的遗愿，他希望我们血浓于水，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紧紧地相互扶持，将他生前没能给我们的天伦之乐延续。
我抱着桌上的离铃，那个爹用自己的鲜血喂养出来的保护泪流满面。
郑珠宝收起了遗信，将它存封在那个我不能轻易碰触的油纸袋里，爹对我们的真情，会好好在存封在那里，直到一切都转好起来。
郑珠宝没有坐下，站在我边上轻声道：“哭吧，痛快哭了这一次，就让这件事情翻篇吧，许多坚强都是用眼泪洗出来的……我去给你打点水来擦擦脸，你吃过了么？我顺便给你拿点吃的。”
我点点头，郑珠宝出去了，我的眼睛已经烫得要命，早上宋令箭事多匆忙，根本没时间来给我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