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韩江林接受了他的说教,屠晋平呵呵开心地笑了。
星期六,韩江林让考察组成员写考察对象的考察材料,他在家好好睡了一个懒觉,靠在床上看书,肚子饿得咕辘叫,方才爬起来打开冰箱找吃的东西,没想到冰箱塞满了各种食物。他翻了翻,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只有岳父母、杨蕾几个人有房间的钥匙,他们从来还没有给自己买过东西,心里一热,莫非晓诗回来了?
韩江林跑回房间打开手机,拨打岳父家的电话,准确地说,应该是前岳父家的电话。兰晓诗和他一起把离婚的事向外界瞒得死死的,别人并不知道两人的婚变。
岳母第一句话问,小韩,今天星期六,你爸特意上街杀了一只本地鸡,煮你喜欢吃的鸡稀饭。兰晓诗出国去了,老人家把对女儿的全部疼爱转移到他身上。
有什么好事吗?韩江林希望听到兰晓诗的消息,除了逢年过节给他打一个电话问好,兰晓诗在其余时间像鱼沉水底,杳无音信。韩江林又怕听到她的消息。如果把爱情比作一种心理需求,如无道德约束,人往往并不满足于某种单一的心理。有人曾经打过这样一个比喻,如果把《红楼梦》中的“金陵十二钗”供你选择,你会选择谁做妻子?绝大多数男人对此问题的答案并无一定的定见。同样的原因,韩江林心里已经装进了一个温暖的女人,如秋水一般剔透的兰晓诗,自然无法与眼前女人的温暖相比。生活具有不可逆转性,即使在爱情上,他对兰晓诗仍然拥有梦幻般的爱,他也不可能再由温暖回归清冷。
你忘记了吗?今天是你的生日。
韩江林心头一热,一股热泪从眼眶中滚涌而出。在与兰晓诗结婚之前,从来没有人为他过生日。他是一个弃儿,没有人知道他准确的生日。养父曾经说过,穷人只过日子,没有生日。和杨卉形影相随的日子里,杨卉也从来没有为他举办过生日。虽然这个日子是兰晓诗赋予了他的,只有把他当成亲人挂怀的人,才能牢牢记住这个特定的日子。透过迷蒙的泪眼,墙上结婚照上兰晓诗的笑容像花儿一般在心里开放,韩江林忽然隐怀愧疚,觉得对兰晓诗的背叛是一种耻辱。此前,随着兰晓诗在心中渐行渐远,他认为背叛是十分自然的事情。此刻,当潜藏于心的往日温暖再次被唤起,他让自己的行为接受道德的审判。情感回归,道德的栅栏重新树立,情感远去,道德的栅栏随之撤掉。道德感与情感原是一对鸾生兄妹。
怎么了,小韩?
韩江林拭去眼角的泪,说,好,等会儿我过来。
岳母说,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电话打不通,杨蕾两口子找你有事,一直找不到你。
冰箱里的东西原来是杨蕾买来的,韩江林怅然若失。
时间还早,韩江林想先洗洗衣服再过岳父家去。不停地有人打电话进来,不是同学就是要好的朋友,邀约韩江林出去吃饭。也有人干脆直接向他打听某位干部的去留问题。闹得他心里不能清静,只得找一个托词,一一拒绝。衣服懒得洗了,从酒柜里提了两瓶岳父喜欢喝的茅台酒,下了楼打车直接上岳父家。
兰吉祥正在院子里玩,见到韩江林立即扑了上来,姑爹姑爹叫过不停。韩江林把酒递给新来的保姆小贺,抱起兰吉祥,轻轻揪了揪红润的小脸蛋,问,吉祥,想姑爹不想?
想,眼睛往保姆手里的提袋溜,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韩江林笑了,给你带了个狗屁。
狗屁我也要。吉祥调皮地翻着白眼,张着双臂欲扑向小贺。大人们都笑了起来。刘兰芝说,吉祥,下来,你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姑爹的衣服。吉祥嘻笑一声,转过头搂着韩江林的脖子,小嘴嘴一噘,我不嘛,我想和姑爹。
孩子特有的体香幽幽地钻进韩江林心里,勾起了他的伤心满怀,要是他和兰晓诗生了这么个儿子,那该多好啊。现在,他开始慢慢理解兰晓诗所承受的痛苦。罗丹在激情满怀的时候,多次说要给他生一个儿子,韩江林不敢答应。他提出和罗丹结婚,罗丹说会影响他的政治前程,死活不答应。按他们目前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背上一个私生子的名。在这个问题上,他和兰晓诗,和罗丹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孩子啊。韩江林轻轻地脱口而出。吉祥用小手拍拍他的脸,我是爸爸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韩江林闹了个大花脸,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他把吉祥抛起来,吉祥格格格快活地大笑。屋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兰槐背着围裙忙出忙进。韩江林和兰槐打过招呼,夸奖道,爸爸做的菜真香啊,晓诗在国外吃着汉堡堡,念念不忘的就是爸爸煮的鸡稀饭。他有意说兰晓诗,让大家都沉浸在怀念兰晓诗的同一种情感中,以减轻内心的尴尬。
兰东进和王妹一起从按摩店回来,给韩江林庆祝生日。两口子相亲相爱,相敬如宾,韩江林心生羡慕,心说,如果说爱情是上天赐与的缘,幸福则更多的是一种生活态度,与智力和所受的教育程度无关。
一家人围桌而坐,其乐融融。门铃不知趣地震响。保姆通过可视门铃,询问来者。告诉韩江林,韩哥,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