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坛子?”
“我先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你们西南某农村有喜欢喝蛇酒的习惯,据说喝蛇酒能够清热解毒去病,强身健体,到秋天新谷进仓,山上的蛇养肥准备冬眠的时候,妇女在家做米酒,男人上山抓毒蛇。毒蛇除了拿来与土鸡一起炖,美其名曰:龙凤菜。更肥一些的直接丢进酒坛里,然后封存起来,毒蛇在封闭得严实的酒坛里,因为缺氧不久就死亡,蛇胆等与酒混合在一起,变成了味道纯正的蛇酒。一些酒坛由于封闭不严实,里面有空气存在,毒蛇依然生存,一旦主人家去揭开坛盖,毒蛇趁机伸出头来,对着主人家的脸或者手狠狠地咬一口,主人命丧黄泉,毒蛇趁机逃走。主人丧命是因为揭开了藏着毒蛇的坛盖,当然,如果主人家不揭开坛盖,美酒实际上就为毒蛇所酿造了,如果盖子封得严实,美酒则归主人享用,这么说来,美酒到底归谁享用,涉及到一个体制与机制问题。”
韩江林若有所思:“我在什么地方揭开了藏着毒蛇的坛盖呢?”
“我不了解你的生活与工作,哪里知道你在什么地方揭开了藏着毒蛇的坛盖?不过,凭女人的直觉,我感觉有人利用青岩的改革做了手脚,对他们来说,可能是一篇藏着巨大心机的大文章。”
“什么文章?”
“改革皆为利,不改革也为利,作为一个从事经济管理的行政工作者,你难道从青岩旅游收入前后发生的巨大差异中,没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青岩旅游改革问题做了文章?”
“青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上访?你欣赏的那个何东林,为上访死掉,这难道不是死于一场利益的竞争吗?你今天走到这一步,难道不是从你从走进青岩那一天开始的吗?”
“等等,你把我弄糊涂了,你得容我好好想想。”韩江林抬起手制止杜鹃继续说下去。
“好,你呆在这里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地想,把问题想清楚想透彻,不过,现在你得起床下楼去,先吃午饭。”
杜鹃这么一说,韩江林倒真有点饥肠辘辘了。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走进卫生间匆匆用冷水抹了抹脸,走下楼来。
杜鹃坐在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前看书,桌上一头摆着一碗煮开的方便面,中间摆着两碟一盘,盘子上放着两个鸡蛋,一小碟盛着一点榨菜,另一碟里面放着几只泡辣,大概因为杜鹃考虑他喜欢辣味的缘故,特意安排的。
即使在贫穷的年代,家里的中餐也从来没有这么简单过,韩江林心想,这真是一个只懂得事业与工作,不懂得生活的女人。故意笑着赞道:“真是一顿丰盛的午餐呀,唯一的遗憾只是为什么昨晚是方便面,今天中午仍然是方便面。”
杜鹃呵呵一笑:“你能说方便面这个词,而没有说垃圾食品,说明你对主人够客气了,不过,我得告诉你,为了招待你,我已经尽全力了,因为除了煮方便面,我另外的一道手艺就是泡方便面。”
韩江林嘿嘿笑着在桌对面坐下,方便面诱人的香味使他来不及多说什么,呼哧呼哧风卷残云一般,一碗方便面落肚,只填了饥肠一角。他站起来抖了抖空空落落的胃,眼睛一边四顾一边问:“还有方便面吗?”
杜鹃热情地站起来:“有,有,房间里还有几大箱,别人批发米面,我只会做方便面,也就只批发方便面,方便面吃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于是我每年都会找机会外出考察,这样我能够吃到很多地方不同的美味佳肴,补充只吃方便面造成的机能损失。”
韩江林失声笑了起来,说:“你既然在家只吃方便面,还知道什么东西叫美味佳肴呀?”
吃完第二碗方便面,韩江林说:“看在你热情款待上面,我也得请你吃一顿饭,帮你改善一下伙食。”
“好啊。”杜鹃像小孩子一般快乐地拍起手来:“你要请我吃什么?”
“在外在吃呢,我出去不方便,在家里请你?”
“家里只有方便面。”杜鹃像一只泄气的皮球,身子搭吧在餐桌上。
“我列一个菜单,你去把原料买回来,我反客为主,借花献佛来招待你。”
“好啊,你把所需要的原料列出来,我马上出门去采购。”杜鹃很有些兴奋。
“你下班带回来不行吗?干吗这么急?”
“晚上带回来我还得等,现在出去买回来,晚上回来我就得吃了,多爽呀。”
“真是一个猴急的人,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韩江林虽这么说,看她的样子可怜,接过她递过来的单子,随手写了几种菜,把纸推到她面前。
他计划做一桌地道的南原风味让她品尝。
她接过纸条跳起来跑出门去。韩江林听到院子里响起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走到门口一看,杜鹃戴着头盔骑在摩托车上飘逸地冲出门去,心想,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人,行事为人倒是蛮有男子风格和气派。
睡了一个午觉后,韩江林整个下午都在厨房里,一边漫不经心地准备着晚餐的菜和配料,一边漫无边际地思考着杜鹃给他留下的问题。
“我在什么地方揭开了藏着毒蛇的坛子?美酒归谁享用,这涉及到一个机制问题。”他把这些问题像炒板栗一般,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炒。韩江林剥开一个蒜瓣,光亮外壳包裹的蒜瓣已经腐烂,韩江林一怔,手里拿着蒜瓣,仿佛找到了清理乱麻的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