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建龙听着,没有说话。
洪文说:“老弟,我们在上面敲足了边鼓,你在下面的排练如果没有按照鼓点跳舞,我们的鼓算是白敲了,精心策划的棋局成了一着废棋,我们不仅眼看着到嘴的肥肉丢掉,还因为敲了边鼓破鼓招人笑话。”
“娘的,”邓建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随后问:“蓝田区的汇报材料上报了吗?”
“还没有,据说明天下午才带到会场。”
“好,这事我去想办法。”
邓建龙挂掉电话,从宽大的办公桌边站了起来,托着下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走到窗前,透过淡绿色的百叶窗帘透视着窗外的美丽风景。
“为什么我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每当他面对美丽而富丽堂皇的青岩时,他常情不自禁地想起诗人艾青的这首诗。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岩人,青岩的一石一瓦、一树一木都根植在他心里,盘根错节。青岩的很多仿古建筑,都浸透着他的心血和汗水、思想和智慧。从他当上镇长的第一天,他就向青岩镇人大代表们保证,要把青岩打造成为高原的江南古镇,高原上最亮丽的明珠。现在,他当初的承诺已经全部实现,青岩已经成为南原的明星小镇,旅游发展的旗帜和标杆。
邓建龙把手从百帘窗上放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心疲惫了,感觉累了。他心里十分清楚,他为什么会感觉累,为什么会感觉疲惫?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在青岩镇长任上干了三届。思想发展经过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他对青岩的爱是无私的,奉献也是无私的。他把全部心智投入到青岩的发展中,提出了青岩镇村镇保护条例和青岩镇村镇房屋建设标准。即青岩镇要逐步恢复老街的古建筑,农村新建房屋要与周围的环境统一协调。条例实施的时候,受到镇上居民和村民的坚决抵制,但他动用行政权力,毫不妥协地坚持镇人大通过的条例。条例限制了青岩人自由的建设新房,限制了他们的自由,邓建龙被视为青岩人的公敌和罪人,几乎成了一只过街老鼠,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他的命运转机在于南原实行旅游兴市战略之时,青岩像一枚藏在深阁里的宝贝,放射出灿烂的光芒。睡在阴暗潮温房屋里的青岩居民,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房屋成了文化人和旅游者追捧的时尚玩艺。此后,青岩人只要打开大门,源源不断的财富就流进屋里,青岩人由此对邓建龙感恩戴德。邓建龙转眼间成为青岩的救星,成为南原市的明星。这个时候,邓建龙如果单纯地追求政治上的成功,他完全有机会离开青岩,一步步地高升。但对青岩的深爱成为邓建龙往政治前途上攀升的羁绊。他要把青岩建设成为南原旅游的样板,要把自己的理念深刻地镌刻在这片深厚的土地上,于是两次放弃了晋升的机会,选择了继续留下。
然而,脚下的土地在悄然发生改变。就像青岩镇居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破烂玩艺儿成了宝贝一样,邓建龙睁开眼睛时,发现在自己沉迷于理想事业时,周围的人利用青岩的资源,一个个腰缠万贯。那些曾经在他面前低头哈腰的人由于有了金钱撑腰,转而对他指颐指气使。当初,为了青岩建设项目更好地落实资金,邓建龙把请客送礼当成一种手段,许多人从青岩的发展中获得了好处,而他邓建龙,除了治下的一座与原来不一样的青岩,他一贫如洗。他的思想开始发展转变,进入了镇长经历的第二阶段。
当他在青岩的威望达到顶峰的时候,邓建龙把青岩视为他的青岩,作为青岩这座小镇的王者,在他的心里,青岩就像是他精心呵护着长大的孩子,青岩长大了,他也即将离开。如果不是青岩老百姓一次一次的挽留,他或许早几年就走了。他不能忍受别人用他的资源赚得满盆满钵,他需要继续主宰他的城镇。更重要的是,他不能让自己的影响力因为自己的离任而消失,他需要继续主宰属于他的城镇,好好享受青岩的发展成果,他不能让自己的血汗白流了。
青岩变成了著名的旅游景区之后,政治的影响力在青岩将被弱化,经济利益将成为控制青岩命脉的唯一法宝,谁掌握了青岩旅游产业的经营权,谁将主宰青岩。蓝田区党委和政府的领导似乎也要争取对青岩的控制权,这是他们想设立青岩旅游景区管理处来管理青岩,不接受把青岩旅游产业经营权整体出让的重要原因。
形势发展把邓建龙推到风头浪尖,与他搏弈的是比他强大十倍的对手,如果不能抓住对手的弱点,一招将对手置于死地,邓建龙将毫无板本的机会,只得乖乖地缩手就摛。
邓建龙思虑成熟之后,抓起桌上的电拨通了青岩大酒店老总的手机。还不待他说话,对方毕恭毕敬地叫道:“邓镇长,请问有何指示?”
邓建龙并不急于亮出底牌,绕山绕水地打着哈哈:“哪儿的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