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青岩的‘十里长亭送别’曾经在南原电视台上炒得红红火火,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弄得烟消云散、踪影全无了?”韩江林心里颇有些纳闷。这种现象反映了当前国内旅游的一些状况,很多景区景点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当家人把自家老底子抖出来向游客叫卖,没想到游客并不卖帐。这有点类似于敝帚自珍,既然是敝帚,你自珍那是你的权利和自由,当你向游客推销的时候,主动权在游客手里,由他们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但国内很多旅游行业的管理者,根本不懂得旅游的规律和行情,单凭一腔热血一厢情愿地埋头苦干,结果干得越多,损失越大。
韩江林向罗志军使了一个眼色,罗志军背转身靠着亭子站着望风。韩江林掏出手机拨打杨文胜的电话,问:“杨文胜吗?请问你在哪里?”
杨文胜说:“春季是青岩的旅游旺季,像我这样的老上访户,已经被当地政府派人严防死守,只能在家里或者地里活动,不能越风雨桥这个雷池一步,否则咔嚓一声,吃饭的家伙就掉了。”
杨文胜模拟了一个像声词,随后干笑了几声。韩江林望了桥上站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一眼,知道杨文胜说的是实情。最近,上面对社会稳定要求很严,要求按照属地管理原则,把矛盾消化在地方,哪里把矛盾上交,就追究当地行政长官的责任。地方行政长官暂时无法消化这些矛盾,或者说这些矛盾就是他们或者前任处置不当引发的矛盾,他们哪里又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立刻把矛盾消化掉呢?但他们又不能把矛盾上交,这样等于把屠刀上交、自己引颈就戳。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手里掌握的行政权力和资源,把矛盾和制造矛盾的对象控制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韩江林笑问一句:“你真像那牛圈里的老黄牛一样乖乖听话?如果是那样,你一个人还会弄得青岩镇上下神经紧张、草木皆兵吗?”
这句话激起了杨文胜好斗的情绪,说:“像老黄牛一样听话,我还会把一麻袋告状信像天女散花一样撒出去?检察长,你要知道现在是他们心里虚弱,怕我,而不是我怕他们。”
韩江林觉得这句话倒是实情,地方官员也不是怕杨文胜,而是怕杨文胜告状,在上级领导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失去晋职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连现任职务也不保。反过来说,如果官员的职位是由老百姓赋予的,官员肯定也会对老百姓毕恭毕敬,奉如泰山。所谓官员的怕,只是怕掌握他们命运的人。这样一想,自然而然地发现对时下政府官员的任命,在体制上缺乏下对上的监督问题。
“你能不能想办法过来见一面?”
杨文胜毫不犹豫地回答:“能,当然能,耗子也会有与猫玩游戏的办法,要不然,耗子在猫的虎视之下,不早就死绝了?”
韩江林一方面觉得杨文胜的油滑善变,感觉与这种人多接触不靠谱,同时也听出了这话的破绽,认为杨文胜的话提出了一道伪命题,说:“唇寒齿忘,耗子死绝,猫还有活路?”
杨文胜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看来,他们尽管对我老杨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严防死守,只是怕我老杨树揭老底,并不敢把我老杨往死里逼哟。”
韩江林觉得这话有些点冲,听了耳朵挺不舒服,心想,你杨文胜张嘴就是刺,动不动就要刺官员们一下,把他们一个个弄得神经紧张,他们哪里还会让你活得舒坦?换着自己担任青岩的地方官,肯定也会对这样的人一百个不放心,因为一旦对这种刺头放心,他一有机会就有可能葬送自己的政治前途和政治生命。
清风徐徐吹过,河面泛起鳞鳞波光。忽的一声哨音,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把钓远远地抛出去。韩江林观察了老者一番,见老者气定神闲,颇有古书所描述的姜子牙垂钓的风范。于是,他走过去朝着对方抱了抱拳道,老者,今天钓到了多少鱼?
老者呵呵捋了一下长须:“没鱼钓喽,每天来河里放几杆钓,只不过是回味年少时无忧无虑的生活。”
韩江林说:“有人钓鱼为收获,有人钓鱼为度闲时,有人钓鱼纯粹是生活习惯、是爱好,我今天第一次听说垂钓是为了回忆美好生活。”
老者笑着瞪了韩江林一眼,说:“旧时青岩小桥流水,杨柳岸晓风残月,很是宁静,现在的青岩,光是这十里长亭,就得花多少银子,前一段时间整天敲敲打打,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只是好景不长,幸而好景不长,否则连河里的鱼儿整天听着锣敲鼓打的,杨花鱼还不得改名叫花鼓鱼?”
韩江林嘿嘿一笑。老者说话十分幽默,把对时事的评论用调侃的方式表达出来,听在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前段时间十里长亭可是十分火热,有些影视公司还把长亭设定为制作基地。”韩江林把所知道的陈述一遍。
老者朝水里呸地吐了一口唾沫,说:“吹吧,好歹吹皮是吹不上天的。”停顿了一会,老者才转过头来,小声说:“景可以造出来,人可是不能够随便造出来的哟,更何况如今计划生育是国策,他们想搞计划外生育,立马造出一大批游人来,现在看来,即使这么多计划外的人造出来了,可人家不是你的崽,不会听你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