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军看着她直乐,那古怪的表情有笑她痴笑她傻的意思。
“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店里服务员笑着接过姑娘递过的油纸伞,应了一句,边小心包扎,边不失时机地介绍生意,“我们店里的老师傅制作了一辈子的油纸伞,手功很是了得,天南地北的人都慕名到我们店里来购买油纸伞,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还在网上开办了油纸伞销售业务。”
“是吗?”女孩问了一句,把头凑近电脑。服务员把包裹好的油低伞递给女孩,走过去打开了网络页面,说:“是啊,你只需在网上搜索一下青岩油纸伞,就能够找到我们的网上商店,我们已经通过网络办理了几百把油纸伞的业务了。”
年轻女孩略为失望,轻轻哦了一声,说:“我原来在网上搜过的呀,怎么没有找到呢?”
服务员为了让她不至于太失望,安抚她道:“我们也是刚刚开办这项业务。”
女孩的脸明朗起来,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早一点开办网络邮购业务,我也可以早一点出嫁喽。”
在青岩这块充满弥漫着古典生活情结的地方,人们很容易被久远的纯真情感影响。在这个女孩身上,韩江林看到了爱情的专一而美好,为她对于美好爱情的期待所打动,在心里暗暗地为她祝福。
女孩离开油纸伞店时,服务员取下一把黄色的精致小伞,说,“这是一把竹笋壳做的小伞,送你新婚做一个纪念,祝你永远快乐幸福。”女孩把小伞拿在手里反复地看,说:“真漂亮。”
服务员说:“我们这里有一首关于这种小伞的童谣。”说完她轻轻唱起来:
黄罗伞
伞罗儿沿
哥哥和妹坐千年
妹妹不是千年客
花花轿子来门接
妹妹不肯来
送对绣花鞋
妹妹不肯去
挽个银簪髻
……
女孩拿出手机把歌声录了下来。在服务员的歌声中,女孩抬手起轻轻摇着告别,满脸灿烂的笑容。
“这种幸福将会随伴她一生一世的。”韩江林心想。忽然闻到一缕香纯的气息,侧目时发现气质女人已经拿着照相机站到他旁边,把时在照相面里面。购买油纸伞的女孩仿佛已经掌握着幸福的命运,浑身跳跃着幸福的质感,一蹦一跳地远去。
气质女人抓到了一幅好照片,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快,把相机上的照片翻了出来,自己先看了看,然后递到韩江林面前,得意地说:“看看,这个女孩好幸福好可爱。”
韩江林瞟了一眼照片,怀着对美丽女人本能的敬畏,略为退避了几步,肯定地点点头:“真的很可爱。”
“应景之言。”气质女人叽咕了一句,把镜头对准墙上的油纸伞,问道:“你是机关干部吧?”
韩江林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
气质女人按下一次快门后,边看照片边说:“这还用问吗?只有机关干部才会说这种毫无个人意见、顺着领导意思须溜拍马的语言,也叫机关语言。”
韩江林耳热心躁,尴尬地笑看着她。她漂亮的眼睛稍为侧视了他一下。这一飞扬的眼神在韩江林看来,也算得明目善睐了。她说:“人云亦云,空洞无物,归纳起来也就三字,假、大、空。”
“一句顶一万句?”韩江林笑应道。
“对,看看那种曾经风行一时的修饰就知道什么是机关语言,什么伟大的导师、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什么最最最最,明里把你捧上天,暗地里恨不得下刀子。”
“你就对机关语言怀着这么深刻的仇恨?”
“我的爷爷就是死于机关的语言运动,家里的命运使我从小就知道什么叫语言能够杀人。”女人精致的眼皮耷拉下来,“那个时代还要求对什么忠诚,现在看来,要求服从不断变换的上级领导的忠诚道德要求,就像要求妓女忠贞于爱情那么的荒唐。”
韩江林觉得眼前这漂亮女子看起来温顺,骨子里却有一股愤青的味道,笑着说:“子在天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那个愚昧的时代早已过去。”
气质女人声音低了下来,怨艾地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者在表面上来说,可能是这样,维系这种愚昧时代的文化却没有消失,可能不但不消失,现在还被人捧出来津津乐道,如果这种文化的土壤继续存在,谁敢保证某一天不会再次长出先前的毒瘤来?”
“你想得太多了。”韩江林忽然对眼前的气质女人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感觉。人们说女人腹有诗书气自华,那是指女人仅读了一些书,缺乏思想的情况,而当一个思想者站在面前,往往会被人视为叛逆,视为一种危险的动物,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威压。
女人似乎不屑于与韩江林讨论得过多,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说:“自由不仅是一种生命的感觉,更是一种文化,在我所站的这块土地,这古镇上,我已经感觉到自由缺失变成一种世相。”
“你叫什么名字?”韩江林问,极力把语言放得十分善意而平和,以免给她造成一种错觉。
这种错觉在她那里还是产生了,用一种小兔子般警惕的目光看了韩江林一眼,“怎么,想当告密者吗?至少当前言论已不成为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