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站在了远一点的沙地上。
大物很快就找到了一大一小两把改锥,他走过来,问我:“周老大,你看合适吗?”
白沙已经绕过去了。
我反问大物:“你觉得合适吗?”
他说:“我不知道你那个导航仪上是多大的螺丝啊。”
我说:“导航仪上有螺丝吗?”
他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想了想说:“没有螺丝!”
我的余光透过车窗,看见白沙手忙脚乱地掏着那支射钉枪……
我说:“导航仪没有螺丝,我借螺丝刀干什么?”
他说:“不知道……”
我说:“撬啊!”
他说:“噢。”
接着,我把两个改锥举起来,说:“你看,如果用这个大改锥,那么有点大。如果用这个小改锥,那就有点小。我究竟该用大改锥还是小改锥呢?”
白沙轻轻轻轻拉开了副驾旁边的车门,大物听到了,他突然转过头去看了看,不再跟我说话,快步绕向了车的另一侧。我也跟了过去。
白沙正朝工具箱里塞着射钉枪。
大物喊起来:“白沙!”
白沙愣了愣,他看着大物,表情很尴尬。
大物走近他,非常生气地说:“你在干什么?”
白沙干脆把射钉枪拿下来,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跟枪似的。”
勺子一闪身出现了,他盯着白沙,似笑非笑地说:“这是我们的武器。”
白沙说:“武器?这是什么武器?”
勺子说:“射钉枪。”
白沙说:“能打多远?”
勺子说:“20米。”然后,他把射钉枪接过来,朝帐篷的方向看了看,说:“现在微微在帐篷里,假如我射她,没问题。”
白沙装傻:“噢,真够远的。”
然后,勺子看了看我,说:“拿到改锥了?”
我说:“拿到了,谢谢。白沙,你跟我去修导航仪吧。”
白沙就走过来。
勺子站在我们背后。
我们走出几步之后,他笑着说道:“白沙,你怎么背个空挎包?”
中午的时候,天地间一片闷热,我去找勺子了。
大物在帐篷一角睡觉,他赤着上身,肉上水淋淋的,都是汗。勺子和米豆在说话,米豆手里拿着一块纸壳,给自己扇着风。
我说:“勺子,我跟你商量点事儿。”
勺子说:“你坐吧。”
我说:“明天一大早,咱俩去一趟古墓。”
勺子说:“找季风吗?”
我说:“不,跟他们谈判。”
勺子说:“谈什么?”
我说:“我们得投靠他们,不然很快就没吃的了。”
勺子说:“他们有?”
我说:“我一直不知道他们吃什么,不过既然他们世世代代活在罗布泊,肯定有他们的生存办法。”
勺子说:“要是他们吃死尸呢?”
我说:“罗布泊上没有那么多死尸。”
米豆问:“他们会帮助我们吗?”
我说:“不知道。如果他们不帮我们,那只能抢了。”
勺子说:“没问题,我们开车去?”
我说:“不,为了省油,我们走着去。”
这天夜里,天阴了,刮风了,黑咕隆咚的。
浆汁儿紧紧抱着我。
她说:“你什么时候走?”
我说:“天亮之后,我给你做完治疗再走。白天让微微照顾你,我和她说过了。”
浆汁儿说:“你会把季风带回来吗?”
我说:“她应该不会跟我回来。”
浆汁儿说:“你要对她说,我想她。”
我说:“我会的。”
浆汁儿突然不说话了,竖起了耳朵。
我说:“你听什么?”
浆汁儿说:“好像有人在喊……”
我说:“可能是白沙和微微。”
浆汁儿说:“不是说话,是在喊!”
我说:“他们吵架了?”
浆汁儿说:“失明之后,我的耳朵特别灵。”
我说:“我只听见刮风了。”
浆汁儿说:“我听你说,你为了我和季风闹崩了,很开心。”
我说:“你这算什么心态?”
浆汁儿说:“在我心里,我一直觉得你对季风更好。她都跟了你那么久了。”
我说:“我不该冤枉她,当时我也蒙了。”
浆汁儿说:“可能是缘分吧,她就该跟令狐山在一起。”
我说:“我想那不是她情愿的。”
浆汁儿又不说话了,竖起耳朵听。
我说:“又怎么了?”
浆汁儿说:“真有声音!好像有人在游泳……”
我也仔细听了听,果然湖里的水“哗啦啦”地响起来。不过风太大了,并不明显。
我说:“我出去看看。”
浆汁儿一下拉住了我:“我害怕……”
我就没有动。
过了会儿,我问她:“你听见刚才那个人在喊什么?”
浆汁儿说:“他说的好像是——现在开始自由活动!”
我说:“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被憋坏了。”
浆汁儿说:“真的!”
现在开始自由活动……不知道为什么,在漆黑的罗布泊上,这句话听得我心里发冷。
我抱着她,说:“你失明之后,太专注于两只耳朵,时间一长,可能出现幻听了。我倒希望听见有人说话。”
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
浆汁儿说:“有人过来,这次你听见了吗?”
我当然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