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发觉小鱼儿与朱砂不对劲,总想着自己不该多插手,到底两个人不是个小孩子,哪儿知道两人竟是越闹越厉害了,心急之下,便问出了口。
朱砂什么都没说,在一旁捧着林曦浅金底缠枝宝瓶立领斜襟小袄,闷声不语。
小鱼儿在一旁不满的瞪了朱砂一眼,轻笑着说道:“夫人想多了,能出什么事儿啊?”
小鱼儿说着,转移话题的说道:“奴婢倒是忘了,绣庄昨个儿才送来一袭兰花紫底子黄蔷薇花的丝缎裙,说是绣庄新上的丝缎料子,夫人要不要试试那个?”
林曦指着小鱼儿粉嫩的脸颊说道:“你别岔开话题,你跟着我的日子也不短了,两三年的功夫都没瞧见你上过脂粉,便是你大婚的那日,你都不肯用了,今个儿为何好端端的涂脂抹粉的,早间瞧见你还脸色青白的,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鱼儿连连摆手,一再重申道:“没有的事儿,早间是夫人您看蓝色的丝线看的多了,才会觉得奴婢脸色不好看的。”
小鱼儿还要解释,朱砂在一旁却是直直的跪了下去,给林曦磕了个头,额头磕在架子床跟前的脚踏上,“梆梆”响,林曦愈发的心慌,站起身来,要扶了朱砂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倒是说个明白啊。”
“是奴婢的不是。”朱砂又磕了一个头,只两下,且朱砂所在的位置,刚好磕到那脚踏的边缘,两下额头上就青紫了。
朱砂还没说话,小鱼儿就恼了,厉声厉气的说道:“什么是你的不是?便是有不是,那也是我自己的不是?咱们姐妹几年,我掏心窝子的对你好,除了咱们夫人,我待你最是好的了,可就求你这么点儿事,你就死活不肯,到底要在夫人面前给我说出来,说吧说吧,反正孩子都没了,你再说还有什么用!”
小鱼儿甩了手里的帕子,气冲冲的出了暖阁,朱砂跪在床榻前哭,林曦听得云里雾里的,隐约猜了些,也不跟哭着的朱砂说话,自己拿了朱砂手里的小袄穿了,又套了件玄青色蜀锦月华裙,自己到了八仙桌前坐了,倒了一杯茶,轻抿了几口,才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朱砂此刻也不哭了,就跪在地上跪着。
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暖阁,隐约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浮尘,林曦第一次觉得自己薄待了自己身边的丫头。
林曦捏着手中的紫砂茶盏问道:“小鱼儿有了身孕?”
朱砂哽咽着说道:“原是有了的,可她不想要,昨天……落了。”
林曦只觉得自己呼吸都疼的慌,两人闹成这样,她如何猜不到情由:“小鱼儿先前跟你要了药?”
朱砂抽搭着,说道:“原本……我发觉她有了身子,说是要跟您报喜的,结果她哄了我,说是过年再跟您说,然后她自己始终抢着粗活干,奴婢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哪知道过了几天,她就来寻奴婢,说她不想要这个孩子,让奴婢给她配药,奴婢不肯,让她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有个孩子不容易,她当时也没与奴婢多说,奴婢见她前阵子也不再争抢着粗活,便以为她想通了,哪知道……哪知道……”
“她分明就是存了心思,在英国公府夜宴那日,跑去百草堂开药了,奴婢知道的时候,孩子都成了一滩血水了,连附子都不知道她怀了身子!”
林曦一听这个,哪里还忍得住,气得直接把手里的紫砂茶盏掷到了地上,呼吸都不均匀了,骂道:“这个糊涂东西,这样诛心的事情也敢做,谁给她的胆子?”
林曦说着就往外走,要去了后院寻小鱼儿,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骂道:“这个糊涂东西,这次我非要打她十板子不可,平日里我好性,竟是纵的她连这样的主意也敢拿了。”
朱砂见林曦要冲出去,急急的跑了两步,将林曦拦在了大红色四喜如意纹碧霞素面锦帘前头,掉着眼泪说道:“夫人……您就是要打,也等她身子好些吧,昨天才落了身子,本就该做了小月子,小鱼儿她不肯让夫人知道,也不多穿了衣裳,就那么熬着伺候,如今是冬日里,她……必是着了寒凉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林曦的怒火憋在心头,偏又发作不得,愤愤然问道:“附子呢?小鱼儿怀了身子,他这个做夫君的,竟然不知道不成?”
林曦这话,与其在说问了朱砂,倒不如说,再问了自己,小鱼儿跟附子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及与林曦的时间长,林曦见天的与小鱼儿在一处,竟然不知道小鱼儿怀了身子……
朱砂直哭,恨小鱼儿自己不争气:“她有心瞒着,附子昨天见到那么多血,慌了神,急急的就去寻了奴婢,奴婢没敢说,是小鱼儿自己配了药的。”
“她这是要反了天了!”林曦大颗的泪珠滚落,都不知道自己是气得,还是心疼的。
朱砂见林曦也落了泪,急忙拿了帕子,慌里慌张的说道:“夫人,您可不能哭,要伤了眼睛的。”
朱砂这话一说,林曦愈发的心酸了,她早就出了百日了,可众人还将她当做月子里的人伺候着,自己却连小鱼儿落了身子都不知道。
“还愣着做什么?跟着我去瞧瞧她去,大腊月的,竟然还来回在院子里走,真真是不要命了。”林曦长叹了口气,将眼泪擦干净了,生怕小鱼儿瞧见了难过。
朱砂给林曦拿了件寿星翁牵梅花鹿的蜀锦斗篷披了,又将手炉重新添了热碳,递给林曦,收拾妥当了往后罩房去,哪知道才进了小鱼儿的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