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他不以为然地轻“嘁”一声,顺手就握着她的手臂把她扶起来,“还是我自己来吧,车上摇摇晃晃,你快坐好。”
说着,就伸手去讨她手里的药。
却见常宁一动不动。
他怔住。
抬眼一瞅,就看到她的眼泪珠儿扑扑地往下掉。
冷月脸色大变,心里慌了,“怎么哭了……”他的嘴一下子变得笨拙起来,手忙脚乱起身要去抱她。
“你别动……”常宁带着哭腔,难过道。
“好好,我不动,可你也别哭啊……哭的我心里怪乱的。”冷月当真不敢动,双手放在膝上,心里懊悔极了。
早知道会吓到她,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看到他腿上的伤。
这道伤口是长剑刺下的。那一剑直接将他的小腿给穿透,他被抬回去时,长剑还插在腿上,为了把剑拔出来,常三哥差点没把头发抓光。
他虽然能忍着疼,可取剑时,他还是被疼晕过去了。
事后回忆起来,还惊出一身冷汗。若这剑再往上一点,刺在了膝盖骨上,他这条腿恐怕就废了。
到时……光想想后果,就足够令他反省的。
常宁又重新蹲了下来,眼里的泪水被她擦掉,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她盯着那道狰狞的伤口看了许久,终于轻柔仔细地把药膏抹了上去。
整个过程中她一语未发,神色平静,没有过多的表情。
冷月提着口气,等她抹好,便对着她扯出灿烂的笑容。
不料,常宁将药膏往他手里一塞,扬声对外面的车夫道:“先送冷统领回府。”
冷月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不是要去你的住处……”
常宁冷冷地看过来,“伤未养好之前,你都不必来找我。”
“我……”
“我是不会嫁给一个瘸子的。”
“我……”
“我真好奇,若你这条腿废了,要怎么娶我呢?”
“我错了。”
常宁择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把眼睛一闭,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再不理他。
她也算是半大夫,那伤口那么深,剑口多次愈合又裂开还是看得出来的,周围红肿还在发炎……他竟……这么不爱惜。
这腿若真的废了……若真的废了,她心里一阵惶恐,又恨恨地想:他别指望她不嫌弃他!
可是,就算她闭着眼不去看他,可那道伤口狰狞可怕的样子却已经烙在了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散了。
她的心颤了又颤。
这个讨厌鬼,他一定是偷偷从北漠遛回来的。否则以三哥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放任骑马赶路。
混蛋!
“常宁,别生气了,我真知道错了。”
“常宁……”
“阿宁……”
“宁儿……”
就在冷月舔着脸千方百计哄着常宁的时候,慕容静却收到了一封熙和园的信。
原来是慕容悦心收到了冉老夫人世故的消息。因为身份特殊,她便是有心想要去吊丧,也有些不太可能。
事隔十几年,世人眼里昔日的霁月公主早已不在人世间了。相信能认得她的人屈指可数。
只是冉老夫人曾经毕竟教养过先帝慕容慧心,做为先祖和先太后唯一公主,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一趟的。
这封信表面上是问一问慕容静意思,其实她已经从行宫回京了。只不过没有回宫罢了。
“陛下……”元宝在一旁看看慕容静的眉头越拧越紧,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索性就朝着她手里的信扫过去。
“你看吧。”慕容静直接就把封推过去。
于是,元宝很快就明白她在愁什么了,“陛下,尊上说的也有道理,先帝在时就十分敬重冉老夫人,如今老人家去了,给份体面也是应该的。”
“朕知道。”慕容静手指搭在桌上轻敲,眉宇并没有舒展,“可是元宝,如果这个时候,朕对外公布母亲还活着,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况且,她正准备这两日就离京北上呢。
元宝一下子哑言了,顿了一下才说:“可尊上显然是想以霁月公主的身份去拜祭的。”
“朕知道,朕都知道……”
冉家办发丧时,慕容悦心没有出现,也没有让人传回一字半语,慕容静便以为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一天,做为被先帝养大的皇帝,她已经替先帝送了冉老夫人一程。
这份殊荣其实已经够了。
可母亲又是另外一份心意,她也不能拦着。
可她若不拦着,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陛下,不如让尊上悄悄的去?”元宝道。
“悄悄?”慕容静瞥了他一眼,“老夫人葬在冉家祖墓,冉国公难得真正孝顺了一回,派了不少人在那里守着,你觉得能悄悄地去?”
只怕还没靠过去,就会被发现吧。
况且,冉家还有一个冉子玄,神神秘秘的,正邪难辩,万一又惹到了他怎么办?
说到冉子玄……冉老夫人丧后,他要守孝,根本不会再凑到她面前的。只要不去招惹他,一切平静。
也正是因为这个,慕容静心里才踏实了,才想着要往北漠去。
这下子,怕是去不成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摸摸肚子,这假娃娃还得由自己揣着啊。
“磨墨吧!”慕容静叹了口气。
元宝不敢迟疑,立即执行。
慕容静提起笔,稍作沉吟,就埋头写了起来。
事毕,她封好信,“暗一。”
室内